影喝了几勺便喝不下了,他的脸色早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男人的心都要碎了,他只好过去抓住影的手,眼泪也忍不住滚滚而下。
“你……怎得哭了……”影虚弱地抬起手想要帮磬擦掉眼泪,突然阵痛袭来,他痛苦地仰起头,可惜孩子依旧在宫苞内纹丝不动,羊水早已破了,因为难产而变得浑浊,稳婆为他擦拭着下身,告诉他要用力。
可是他现在哪里还有力气。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渐渐逝去……
突然,稳婆惊慌地叫了一声,“公子血崩了!”
鲜血快速地从身体里喷涌而出,太医们也慌了神,他们赶紧再在影的身上施针,希望能稳住出血的局势。参汤吊气,影在疼痛的时候神智还是万分清楚,从他感觉到血从自己下身涌出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可是……好不甘心……我的孩子……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他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忙碌而着急的人群,全都看不见了。他叫了一声,双手伸到空中,眼睛顿时失去了光华,变得无神而憔悴。
“磬!磬!你在哪儿!”
他尖叫着伸着手去抓他,男人马上抓住他的手,他又再次听见了他的声音,“我在呢,你再用点力,孩子就快出来了……”
“我看不见了……磬……孩子怕是生不出来了……太医……让太医拿刀来,将孩子从我肚子里刨出来……快点……”
此时他却万分地冷静,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唯一让他挂念的就是孩子和磬。如果孩子再不出来,迟早会和自己一起死去。
“怎么可以!太医在这里呢!你会没事的……孩子也会没事……”
男人的眼泪滴在影的脸上,影感觉到湿润,可他已经看不见了,连男人的位置他都不知道在哪。
“太医!”他突然尖叫道,“拿刀来,把孩子刨出来!孩子还能活,再晚就来不及了!”
“影!”
见他如此笃定,男人慌了,他颤抖地跪在地上,死死地攥着影的手,想要将小家伙渐渐冰凉的手捂热一些。
太医已经动手了,影咬着牙,身体的痛苦不及孩子即将出世的幸福。命妇伏在他的身侧哭泣,男人哭嚎着,“你走了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我已经和皇上说好了,到时候要让他给我们做媒人的!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不管!”
“你想看我一尸两命吗?磬……让孩子活下来吧……”影抓着他的手,无神的双眼里流出眼泪,“我母妃出身低微,在宫内受尽其他妃嫔的冷眼,父皇对她没有感情,她便和侍卫私通,被发现后软禁至今……滴血认亲后我才留下一条命……父皇因为母妃的私通和我的身体而轻视我,将我降为臣籍,十二岁元服之后送出宫去,然后又将我视为工具送来华国借种……磬……除了命妇的养育之恩外,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殿下!”
似有人将肚里的孩子抱起,影长舒了一口气,他恍惚间听见婴孩尖细的啼哭声。一直支撑着他的信念终于得到了实现,他置身在黑暗里,仿佛看见了平安京郊外某处偏僻的神社。
樱花。
开得旺盛的樱花也有凋零的时候,再炙热的火焰也有熄灭的时候。
恍惚间似乎重回元服之前,他闻到了樱花的淡香。
“命妇……”他喃喃出声,“我看见樱花了……”
已变得有些冰凉的手,无力地从跌落在床上。
男人跪在地上,仰起头,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婴儿的啼哭声也无法将他从悲恸中唤醒,他牵起影无力的手,凑到嘴边亲吻,只是影再也无法笑着回应他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连出生的孩子都不能再看一眼。
两个孩子已经用小毯子包好,被稳婆抱着,哇哇哭个不停,稳婆已经检查过,孩子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样。命妇颤抖地接过,抱着孩子凑到男人的面前,“公子,抱抱孩子吧……”
夺走了影的性命的孩子……
“拿走!”他怒吼着,将怀里的两枚平安锁掏出来狠狠地掷在地上,他跪在影的面前,深情地抚摸着影汗湿的发,一遍又一遍地吻过他还有些温热的嘴唇。他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地落下,影……他的血已经流干了……所有的一切,所有对以后的设想,全部都没有了,没有了,他的影也没有了!
影匆匆下了葬,男人坚持要留下他所有的遗物。皇上知道,那个质子死去的同时,自己最好的侍卫也一并跟着死去了,他默默地下令保留了影的住处,让磬搬进去居住。原本皇上同他商讨,可以拦下一个孩子送回到他身边,可是男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见到那两个让影丢了性命的孩子,两个孩子被送回了平安京,从此了无音讯。
皇上每日会派人去看他,那些下人们禀报的消息,也都是男人每日都抱着一些华丽的衣服自言自语。皇上叹了口气,终于也不再管了。
又是一年秋。
男人的手指勾勒着精致的织料,温柔得仿佛在抚摸爱人的肌肤。西阵织华丽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