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太子收回手帕,继续笑着看萧慎:“厂臣为我大晋鞠躬尽瘁,想来父皇心里也是清楚的,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
他本以为这位太子爷顶天了和他父皇一样,却没想到他是个如此狠辣的暴君。
一直跪着的萧慎早就被骂的大气不敢出,看见砚台飞过来也不敢躲,正中右边额头处,黑se的墨汁混杂着鲜红的血迹w染了身上的四爪蟒袍,他也不敢擦一下,而是跪拜不起口中道:“请万岁息怒,万岁病t初愈,请务必保重龙t!”也不顾额头上的伤势朝着地板猛磕下去。
宋秋荻在他身边坐下来,轻声问:“还疼吗?”
萧慎感到呼x1停滞,心中的恨与惧不受控制地传遍全身,以极大克制力才避免情绪外露。
萧慎浑浑噩噩地走出皇g0ng,他站在外面看了这红墙g0ng阙一眼,突然心中涌起“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这种荒谬念头。他九岁进g0ng,如今已经整整二十年,刚二十年啊……萧慎长叹一声,抛开某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乘了g0ng外停着的马车打道回府。
萧慎回来时宋秋荻正端着一盆洗好的葡萄打算尝鲜,看见萧慎头上缠着绷带回来时大吃了一惊,忙问他发生何事。萧慎见她这关怀倒是情真意切顿时心中一暖,便将今日御前之事有详有略的说了,将赵三才一事的前因后果也有所提及。他隐去了被庆文帝痛骂一节的细节,饶是如此也听得宋秋荻忧心忡忡,上一世庆文帝在世时算得上对萧慎信任有加,怎么现在太子还没出手,连庆文帝这边都不对付了?
“后天就出发。”庆文帝对他的态度算是满意了,又道:“对了,先去太医院把头上拾掇一下,成什么样子。”说完回到御案前,不再理会他。
“厂公不怎如何惹恼了父皇?”
萧慎低着头,乖觉地应道:“是。”
看着她满目愁云又带着几分迷惑不解,萧慎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道:“为人臣子这是免不了的,好在圣上只是一时发泄,事后并未过多追究,料想应该无事。”
”河北的事要办得好,办得漂亮,知道吗?”庆文帝语气不容置疑道。
萧慎只顾想着心事,没注意御书房门前站着的不再是李广生而是东g0ng太子。
太子笑意更深,他年纪和萧慎差不多大,相貌堂堂,平日里并不如何g涉朝政给人一种低调神秘之感。然而萧慎从上辈子就知道这位太子私下德行不佳,虽然至今只纳一妃,却在钟粹g0ng里养着十几个貌美年轻的小太监,称为“老儿当”,常常极尽荒唐之事,有的小内侍被他玩弄致si,这些丑事都被司礼监压了下去。
萧慎想躲,却被太子轻轻抓住手腕,“父皇病过一场后脾气不太好,就是本g0ng也生怕那句话不对惹父皇生气,厂臣这是触眉头了。”
庆文帝脸上看不出喜怒,微一合眼,又缓缓睁开,意味深长地说:“你啊,到底是不如你师父。”
萧慎屏住呼x1,背后冷汗连连。
“殿下教训的是。”萧慎感觉身t不是自己的了,说话也不受控制。
萧慎对此心知肚明,他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想做,可惜,这点心思庆文帝一眼便知。
及至终于出了大殿的门,萧慎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有一种si里逃生之感。凭心而论,庆文帝对他多半和颜悦se,这种打骂倒是头一遭,显然是万岁急于想借此事拔掉他心中另一根刺。
官弹劾你,怕有麻烦,居然连朕都敢敷衍了?!那赵元丞现在是打着朕的旗号,你居然说这是地方案件,你是猪吗?猪!”骂还不解气,庆文帝顺手抄起御案上的砚台朝着萧慎砸过去。
过了良久,庆文帝才缓缓起身,踱步到萧慎身旁,命令道:“起来。”
“臣一定不负圣上所托。”萧慎领旨道。
未来的顺天帝、一登基就将他凌迟处si的人此刻正笑着看着他,用状似关心的语气问道。
重活一世难不成还越活越回去?
郑玄隆拿出一条丝帕,在萧慎震惊的目光中上手拭去他脸上的墨w和血渍:“厂臣这幅样子出去可不太好。”
萧慎谢恩起身,低着头,不敢言语。
“微臣不敢。”
“你从小就跟着朕,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朕自然知道你忠心不二。三年前你办徐世清一案为朕拔除了心里的刺,朕知道你能为朕分忧,所以才信任你,别人朕从来都信不过。”又缓缓道:“东厂是朕的耳目,朕的喉舌,朕的一把尖刀,不然朕要东厂何用?你用不着对朝廷负责,对国家负责,你唯一要负责的人就是朕,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萧慎摇摇头。她像是不信,伸手轻轻抚上他包扎过的额角:“就怕留疤,这好好的脸要是落了疤可就破相了。”
太子拍了拍他肩膀,不再言语,径直离开,只留萧慎站在当中。
庆文帝似乎也想起自己大病初愈不宜动怒,当下闭目,不再理会萧慎。
“是臣办事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