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居然还对易谦有着那般的期盼,沈钦面上沉静如水,心里却不由地苦笑着,同时也对这样的自己感受到几分不屑和耻辱。
他是喜欢易谦没错,但是事到如今,只能点到为止。不然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有多么的难熬。如果说以前还觉得有那么点希冀,那半年前那场宴会,已经毫不留情的给了自己重击,再想要像之前那样一如既往不撞南墙不回头,已经是不可能了。
原本已经停下的雪又飘了起来,他下了车,一步一步往着自己的公寓走,雪花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瞬间化成了水,丝丝冰凉,他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眼睛里没有光,就像一潭死水一般。还没待他回神过来,手机突然震动,沈钦低下头看着屏幕上写着的称呼,努力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容,缓了缓心神他才接起电话,“喂,妈妈”
电话那头沈钦的母亲关切地问着他,他心头一暖,只觉得内心那块冰冷的石头终于有了几分生机一般,聊了一些家常之后,他有些犹豫的问及自己的父亲。母亲的声音带着叹息,说,“小钦,你别怪你爸,他虽然说对你严厉了些,也是对你好。”
沈钦沉默着抿着唇一言不发,半晌后才温和的回复道,“妈妈,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希望父亲和您保重身体,我常年在外,挂心你们。”
“我们很好,只是希望你照顾好自己,”接着母亲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问道,“那那你和那位现在怎么样了?”
沈钦僵了身体,喉咙似乎有些不舒服,他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的沉默似乎已经给予了母亲答案。电话那头的沈母为自己的小儿子心疼,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小钦啊,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就不能换个人吗?你父亲虽然不能接受你的性取向,可是妈妈只想让你找个对你好的人照顾你,你怎么偏偏就喜欢那样一个都这么多年了,他还不能喜欢你,那他肯定就不会喜欢你了。”
沈钦站在风雪里,听着电话那头母亲的这一席话,只觉得那最后一句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刺在了自己已经溃烂的伤口上,他的声音有些抖,匆匆回复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不断的提醒自己这件事呢他不需要任何人去鼓励他,他自己知道进退的他知道的。可是如何进退,他自己会做选择。哪怕这个选择是错误的,是万劫不复的,他也愿意承担后果。他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他怎么做,他不想很久很久以后来后悔,也不会让自己在以后,对现在的选择后悔。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他像全家人宣布出柜时候,父亲甩过来的耳光。那是他为易谦走出的第一步。那时候他才大学毕业,准备去德国深造,大学四年里,他想法设法缠着易谦,他们不一样的专业,他就修了双学位。易谦喜欢古典乐,他就恶补了钢琴。易谦喜欢沉静少语的人,他便从一个爱说爱笑的人,慢慢压抑住内心,变得少言寡语。他做够了一切,觉得自己或许能够入了易谦的眼的时候,他跑去表白。
那是大四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真的太年轻了,心思单纯,想什么事情都觉得是一根筋,因为是喜欢同性,也没人能够帮他出出主意,看看是不是合适。他就这样一股脑全部心思扑在了易谦身上。从此人生十几年的岁月里,就只有那么一个人的身影。易家家大业大,沈家却也同样有着足以抗衡的势力。自己的儿子倒贴竞争对手,还一副我做的对我愿意的样子,把沈家当家人气了半死。他宣布出柜的那个晚上,沈岳程差点把他打死,又是鞭子又是棍棒,沈家家母在旁边哭的差点背过气,他大哥沈峥坐在边上,虽一言不发,放在椅上的手却是青筋暴怒,他沉着脸看着自己的弟弟被父亲打得奄奄一息,却也不肯说一个不字。等打完了,父亲松了沾着血的鞭子,摇摇晃晃得扶着椅子坐下。沈峥皱着眉,把已经昏过去的沈钦抱起,带出了沈家大门。
从那天醒来之后,沈钦就再也没有机会踏入沈家的门,也再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父亲。他身上伤痕累累,嘴角青了一片,他看着自己的大哥冷着脸骂自己贱,然后说道,易家那个小子早有了心上人,他喜欢那个叫顾非的你不知道?还不要脸的贴上去,你是有多贱?还他妈为了这个小子和家里人出柜!
那是他怔怔得看着自己的大哥,看着从对方的瞳孔里倒映出来的那张面无血色的脸,他似乎才明白了些什么。
他在易谦这里,永远都没有走过对的路。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被赶出了易家主宅,沈峥虽然心里生气,却还是心疼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再加上母亲是个心软的人,虽然被赶出家门,他依旧过着小少爷的生活。沈峥和他讲道理,要他去和父亲道歉,收回那些话,沈钦性子倔,硬是要走易谦这条死胡同。沈峥气急了,他是忍了又忍,看在沈钦身上还有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淤青才没有动手打他,他一拳砸在墙上,“你他妈总有一天吃尽苦头!”
过了三年后他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哥哥那么不愿意他追求易谦。他们这些少爷之间总是会有一些社交场合的。沈峥是沈氏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