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厚厚的窗帘隔开一方昏暗的世界,这里是顾念的卧室,安静的室内回荡着浅浅的呼吸声,忽而,这呼吸声不规律起来——顾念猛地坐起身子,先是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推开被子察看自己的下身——那里果然shi了一片——他咒骂着翻身下床,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沙沙的水声。
那晚的事后,顾念借口跟事务所请了假,所以即使现在日上三竿,他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在市的独居生活对顾念来说其实十分新鲜,没有了无微不至的佣人,也没有了无处不在的兄长,更没有之前混熟了的狐朋狗友,除了第一条外,顾念适应得十分良好。
他光着脚从浴室里出来,从卧室到客厅,木质地板上留下一串任性的脚印。窗帘被拉开,耀眼的阳光洒进室内,也笼罩在顾念全身,没有完全擦干的短发贴在他的额头上,他皱着眉微微嘟起嘴巴,无意识地做出一副孩童的模样满屋子找拖鞋。
一个人的时候,人们总是不愿意动手煮饭,但顾念不这样。并不是说他有多么勤劳,而是周围能点的外卖都被他吃了个遍,早就腻得不行,不得不自己学着煮菜。或许他在这方面确实有些天分,竟然上手地十分迅速,做出的菜也不难吃。
解决了早饭之后,顾念照例来到书房,打开电脑翻出画了一半的图纸,眼睛看着屏幕,心思却不知飞到哪里去。没错,这正是李凡住的那片区域未来的设计图,那里即将被开发成一片高档住宅区。天空中云层浮动,日光忽明忽暗间,男人苦闷的告白又一次回荡在顾念的耳边:别走爱你
顾念一下子站起身来,愤怒与困惑一一从他的眼里闪过,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不记得是多少次,那晚的陌生男人的影像就像是已经烙印在他灵魂深处一般,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即便是一次短短的发愣,它也要趁虚而入。
眼下的青影显示出顾念糟糕的睡眠质量,他一边崩溃,一边安慰自己,一切的原因都只是自己太久没有女人的原因,对,一定是这样,他像清楚裴非非是一样清楚自己的性向,他知道自己不喜欢男人。
“嗡——”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一则本地的固话,顾念犹豫着要不要接,可是对方出乎意料的坚持,他不得不按下心头的烦躁,接通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顾念先生么,这里是市南塘区派出所”
女声的措词十分客气,请他去派出所协助调查,顾念的心里十分疑惑,再三向对方确认,对方却一口咬定没有找错人。虽然心里十分地不耐烦,顾念还是决定去一趟,权当做出门散心。
大约45分钟后,顾念将车泊在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旁边,在它夸张夺人眼球的外形映衬下顾念的奥迪经典款低调地就像一台土鳖,望着这台熟悉的过分的跑车,顾念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突然出现的裴非非当胸给了顾念一拳,他现在十分得意,掩不住的媚意从眼角眉梢透出来,看得路过的男男女女均忘了走路,而当事人却浑然不知。
多亏了刚刚的那辆法拉利,裴非非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吓到顾念,相反,对方一脸捉到你小尾巴的表情却引起他的警惕。
“你怎么会在这里?干嘛这样看我?是不是你又惹了什么麻烦?”
一连三个发问,裴非非被气得够呛,敢情他做人真的这么不靠谱么。“我能惹上什么麻烦!”裴非非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美人即使瞪起人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顾念与他太熟了,对此视若无睹。裴非非的坏心情只维持了一秒,而后又忍不住坏笑着说:“那晚的事,虽然你不告诉我,但是嘿嘿嘿。”
看他乐不可支的样子,顾念心中警铃大作,他心急地追问道:“但是什么?你快说啊。”
裴非非带着顾念进到里边,透过铁门上留出来的窄小窗口,一指正低着头,委顿地坐在那里的男人说道:“就是他,没错吧!”裴非非用一种邀功的语气说道,“我托了关系好不容易才把人抓住了。看他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做出这种事。你放心,他现在落在咱们手心里,要杀要剐,全凭兄弟你一句话。”
顾念又一次见到了李凡,不知为什么,只是一眼,顾念就确定了他的身份。身旁的裴非非还在喋喋不休着什么,顾念却仿佛一下子被拉入了思绪的海洋。即使见面了,又能怎么样呢。脑海中最初浮现的念头,教顾念心惊,他定了定神,抑制住这股莫名蔓延在心田的苦涩,张口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裴非非疑惑地看着他,“好像是叫做李凡。”他眼里的顾念有点陌生,像是在强自压抑些什么。顾念的声音也引起了房间里李凡的注意,他抬起头,露出一张疲惫晦暗的面孔,额头的伤口再一次结痂,暗红的血迹凝结在脸上。时光在这一秒变得漫长,顾念的心情变得忐忑,既希望对方认出自己,又想要干脆转身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李凡率先移开了目光,他依旧埋着头坐在那里,像是千百年来从未改变过姿势的雕塑。知道李凡没有认出自己,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