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嵩文把假条拿着看了看,看了就笑了,“你什么假?”
我知道老岳只把我当一个小玩意儿,我能清楚认识自己,我也能在这个角色中讨得他的欢心,这种欢心又是什么呢?我喜欢猫也喜欢狗,小区里流浪猫很常见,我每次遇到,都要停下来和它们喵喵喵地说会话。狗更温顺,尤其是家养的,会主动露出肚皮,低着头任人抚摸。李振华说的没错啊,我情愿当了一条狗。
老岳放了筷子,看我一眼。
他知晓自己的魅力,和可以开出的条件范围。我知晓自己的美貌,和年轻的本钱。我以为的开始是心血来潮和无心挑逗,他以为的开始却是你来我往,交易公正。
“病历呢?”
电视里这位男嘉宾成功牵手心动女生,老岳在这时推开了厨房的门,一面将围裙接下放在橱柜上,一面叫我:“饭好了,去端碗。”
我之前从没想过,我会为一个人这样掉身份,也许我也没什么身份,可自古只有我甩别人,别人倒贴我的,可没有我自己上去抓着别人不松手的。
老岳有些不一样。我一直自以为所有事情的进展都被我自己牢牢把控,其实一切他早已预料,事情的任何转折都由他带动。那之后老岳没有主动找过我,对我的态度也如从前,他上课,下课,和向他发问的学生说话,其余时间不会开口,走廊上遇见,我故意扬了头看他,对他使眼色,然而老岳直至与我擦肩而过,都没多看我一眼,搞得我很滑稽。
老岳还在厨房,我轻轻走出卧室,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了一会非诚勿扰。
老岳名声在外,我听说了他和女学生的八卦,暗地里观察一阵,觉得他这人有趣。讲台上是那样正经的样子,还对我这种怠慢学业的问题学生不屑一顾,私底下却有着那样的行事作风。我甚至都怀疑流言的确切性了,岳嵩文如果真像我那个教师子弟的朋友酒桌上说的,那真是衣冠禽兽、道貌岸然到一种境界了。我对他的兴趣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在课上故意目不转睛的看他,他却不用正眼瞧我,我来了劲,直接主动出击,约了他晚饭,岳嵩文当时皱了眉,看我良久,说了句,好。
“没看怎么有病历?”我顶回去。
当晚我们就上了床。岳嵩文很可以,各方面都可以。完事之后他看了一下表,穿着衣服对我说:“学校寝室门应该关了,你今晚就在这里住吧。”他穿戴整齐,推门走了。
老岳做了两菜一汤,两菜有一荤一素,素是凉拌腐竹,荤是清炒虾仁,还有那汤,紫菜虾米汤。老岳接了我递过去的碗筷,说:“家里没什么菜了,将就点。”
“规矩你不知道吗?没有病历请不了病假。这周教学检查周,比以往严。”岳嵩文气定神闲,而后说:“我应该没记错,你们这级周三下午都是没课的吧。”
老岳没再问下去,他取了桌上一支笔,在纸条上洋洋洒洒,我凑过头看,他已拿着纸条放在我手里,我低头看,纸条上只有一串数字。岳嵩文将钢笔的盖子盖好,继续说道:“如果你今天下午真的有课,我会替你和辅导员讲。这是我的电话,中午一点后打给我。”
我说:“不是。导员开会去了,书记也不在,之后的课是一定要点名的,我也马上要走,您看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直到一次我请假,辅导员不在,教学区只有他一个人的办公室有人,我拿着一张条子,推开了他的门,老岳一人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后,抬眼看了我,“有事吗?”
我关了电视,去端菜盛米,一一摆出。老岳坐在餐桌主位上,看我忙活。
顿打,那顿,包含羞辱、情欲、惩戒的打。
“病假。”
老岳接过我手里的条子,反复看了一遍,说:“你们辅导员让我签?”
男嘉宾在中追忆着自己的情史。而我和老岳的第一次交手,是谁站了上风?
我说:“老师,辅导员不在,其他老师好像都去开会了。我临时想请假,您能帮我签个字吗?”
我说:“唉,是,巧妇难无米之炊啊。”
我连塞了一筷子虾仁,这些速冻虾仁本是用来炒蛋炒饭的,单拿出来炒,一般好吃,但我故意吃得津津有味。岳嵩文对速冻食品一向持保留态度,吃得略有不满,但看我吃得拼力,他举筷子多吃了一点。
老岳一下子看透了我,同时也让我达到了目的,这样一来并没有让我感觉胜利,也完全不能说是失败。他摆足了架子,而我在来之前也知道自己借口拙劣,不过是迈出这一步来,进门看看老岳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那时对他可太好奇了。
我值得吗?我是玩真的吗?我是陷进去了吗?
我本来就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想就此和老岳建立长期的关系,然而老岳这个人太特别了,和中年人我也有过交道,他们乐意用年龄和社会地位上的优势来对你进行统治,他们沾沾自喜又刻意维持,看着庄重高雅,实则仍是个毛头小子,自大好胜不可一世,平庸没趣。
我噎了一下,颇不尴尬的道:“串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