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茶馆一见,我之后与李振华又有几次碰面,各种地点各种情形,他跟着一帮我们都认识的朋友,众目睽睽遇上,他先打招呼,我不应说不过去,就也问了声好。
李振华总笑笑,跟着他那帮朋友走了。自他和王艺弘分手,我便不让王艺弘到我学校里来找我,认识李振华的哪个不认识王艺弘,我怕她听见什么不好听的言论。王艺弘也不常和我出来了,之前和李振华有个什么小吵小闹的就跑出来给我哭诉,这次真分了手,她什么也没说。
后来我们联系也少了,她说是因为考试,我说那你安心复习。
她在电话那头说好,又提起点Jing神来讲她近日上课时的一桩搞怪趣事,她话起了个头,她的母亲遥遥叫他:“王艺弘!”
王艺弘匆匆地对我说了句:“我妈叫我呢,我一会儿打电话给你。”她将手机抛在一边,却忘了按挂断键。
“王艺弘,你来看看,这张卡你刷过吗?”王艺弘母亲的声音由远及近,在手机不远的地方停下了,“你爸上次给你买包,刷的是这张吗?”
“好像是应该是这张,我记得是建行的卡。”王艺弘答着:“妈,你在收拾什么吗?我帮你一起收拾吧。”
“你什么也不懂,能帮什么忙。”王艺弘的母亲轻轻呵斥了一句:“这些事你不用管。”
我听到王艺弘的声音都带了点哑哑的腔调:“妈,我爸他还不能回家吗?”
“家里的人都在为你爸的事忙呢。你不要管了,下午我去看看你爸,不知道让不让见——总之这些事你别管。”
“嗯。”王艺弘闷闷地应和。她的母亲又道:“对了,你和李振华是不是——”
“我们俩分手了。”
“这样。”王艺弘的母亲并没有多惊讶,反而劝慰王艺弘道:“你也别太难过了,咱们家这回遇到的事的确难办,不落井下石就算帮咱们了。你以前还小,有些东西不明白也不要怪振华,他家里也肯定给他压力了。”
我知道王艺弘现在过得什么日子了。
我挂了电话之后在沙发上发呆,老岳走过来问我,车库门有没有锁好,他说今晚有雨,车库里会积水。
我久久回神,呆愣愣望着他。老岳见我没有回应,极富耐心地复述。
我看着老岳,他的神情从来这样平和,我没有见过他大悲大喜的情绪,只见过他面上不动声色的愠怒,这才让他有些像一个凡人。除此外,老岳像神,更准确说是一尊玉雕的仙人像。不以物喜,一副悲天悯人的样貌,却看不起俗尘琐事,不愿渡众生,只愿看众生苦。
老岳永远能站在任何事的局外,没人能拉他下水,没人能撼动他的心肠一丝一分。
就应该这样活着吧,我羡慕老岳,崇拜老岳,人就应该像他这样活着,永远沉着冷静,这样才能永远受不到上海。
岳嵩文又问了我一遍,见我还没有回应,他皱眉用食指指节像敲门一样敲了一下我的额头:“想什么呢?”
“王艺弘——”我不自觉地就说了出来,再看着老岳的脸,我想到了什么,环住老岳的脖子,问他:“你知道王艺弘家的事?”
老岳任我缠在他的身上,他顺势坐了下来,贴着我坐下了。“这和你没关系。”
“问问也不行?”
“你想帮她?”老岳看什么都清清楚楚,我却还嘴硬着说:“就是问问你也知道,我和王艺弘是好朋友。”
岳嵩文将我从她身上推开,去拿书架上的书,指头划过书脊,他抽了一本称心意的,我压着他的手:“老岳,你怎么把李振华他堂哥捞出来的。”
岳嵩文说:“小程,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你不能帮个忙?”我说:“王艺弘家可比李振华能拿得出手。”
“她家里的事也比李振华的大。”岳嵩文说:“我没你想的那么有本事。”
“老岳,你无所不能。”我贴着岳嵩文的耳朵,实际上这句话我说的真心真意,在我的心里,老岳的确是这样一位人物,尽管他从未向我明白告知过他的能力和手段,但我能看出来。
“帮不了,也不想帮。”岳嵩文尚未打卡书页,所以还有闲心与我说话,但也就着一句了:“上次李振华的事你还没长教训?你和他们关系好,他们未必真和你亲近。”
这话说得我脸面无光,真是让他说得我一文不值了。我也生气了,他就坐我距离一尺多的地方,我觉得他离我很远很远。岳嵩文把那本书打开,即刻看了进去,不准备再理会我。?
之后我自己一个人冷静下来,察觉自己言语欠妥,老岳和我,向来是他给的我必须接着,没提的就是不能给的。我们什么关系,能让我指使他做事?他肯定觉得我狂妄了,我也是,真把他当被我一个小女孩弄得五迷三道的普通老男人了?谁都不傻,凭什么?
事后我找了个时机给他道歉,老岳笑微微的说:“小程,忘了这事吧。我早不记得了。”
我知道他永远比我技高一筹。
周五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