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第一次侍寝,着着实实是个意外。
那时重华在探索上古神灵遗迹,不慎着了道。大凡神灵,总归都是主张顺应天性,对于克己制欲那一套不怎么感冒。既然只有黎在侧,重华也便要了他服侍。
其实在那之前,黎已经旁观重华艹过不少人了。他对一切能取悦殿下的方法都有着十足的求知欲,每一次都会仔仔细细地观察,暗暗记下殿下表现出舒爽和愉悦的瞬间、细细揣摩。此时自己施展开来,虽然身体反应难免青涩,但还是让重华很满意。
——或者说,正是这种青涩而虔诚的讨好,让重华很是喜欢。
于是,在第一次之后,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黎侍长竟然下场夺宠,重华的后院一下子炸了锅。
所谓侍奴,大都资质有限、无望大道,或主动或被动地依附于上位神灵。其他生灵需要辛苦拼搏获得的一切——不论是法力、地位,还是天材地宝——他们都可以通过主上的宠爱获得。对他们来说,主上的宠爱便是一切。
在黎侍寝之前,最得重华宠爱的是一名唤霓裳的侍奴。他曾着五彩华衣,凌空而舞,绚烂若虹霓,由此得重华赐名“霓裳”,可见盛宠。
然而,自重华新鲜上了黎,一连数月都未再召幸他人。
比夺人所爱更遭人恨的,是毁人前程。哪怕有九成的可能是螳臂当车,也说不定就有人肯为了那一成的希望,去争一争。
霓裳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这一天午后,黎正在听各处的执事汇报外间发生的大小事宜,权衡哪些事情需要报予殿下知晓。重华对这些琐事素来不耐烦,自黎能够独当一面,便统统交予了黎。
有仆役自侧门悄然而入,附在他耳边传音,道是殿下要临幸霓裳公子。
重华要宠幸谁固然不必向黎报备,不过但凡有主的侍奴都会身戴束具,以示贞洁,而重华的后院中,这些钥匙都由黎保管着。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堂下侃侃而谈的执事识趣地住了嘴。黎怔了怔,下意识看了看天色——碧空如洗,丽日当空。
殿下要临幸霓裳?这个时辰?
霓裳必然还没有承欢,否则以殿下的法力,开个束具不过抬抬手的事。黎稍稍一想便知道,应当是当值的尚寝要服侍霓裳灌洗,遣人来找他拿钥匙。
犹豫一瞬,他还是吩咐禀事的执事暂退,极快地往回赶。
重华寝宫西侧有一处小殿,是专给侍寝之人梳洗用的——当然,得是得宠的才行。黎侍寝以来,也时常在此打理自己,这会儿轻车熟路,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正在抹香膏的霓裳。
“黎大人,”见他亲自过来,不论是趴在玉榻上的霓裳还是调理香膏的尚寝都惊了一下,忙起身行礼。
黎自纳戒中取出钥匙交予尚寝,目光却落在霓裳身上。
他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重华信重他,这宫中便没什么事能够瞒过他的耳目。
故事说来简单,无非是重华游园时遇到了正在练舞的霓裳,见是一支没见过的舞曲,觉得有趣,便允了对方献艺;而霓裳Jing心编的舞也果然讨了殿下欢心,之后邀宠便顺理成章。
以黎的阅历,自然能看出来霓裳为这一场侍寝花了多少心思。旁的不说,便是“偶遇”一条,殿下是那么容易遇上的?
他盯着霓裳,语气冷淡:“你可知道,窥探殿下行踪是什么罪名?”
霓裳听出了这平淡语气中潜伏的杀机,也知道自己的算计都落在了对方眼中。
如果有别的办法,他是绝不愿得罪黎的。只要黎能够从指缝里漏出一次两次侍寝的机会,霓裳纵然意难平,也会乖乖在他手下讨生活。
可是,没有。这位侍长大人赫然是要独占殿下宠爱,那霓裳也就只能争一争了。
“奴知罪,”霓裳垂着头,恭敬地道,“殿下尽兴之后,奴听凭大人处置。”
黎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动这个人。殿下要临幸霓裳,他不能扫了殿下的兴——以后要怎么收拾对方是以后的事,现在,他必须先等殿下尽了兴。
“那便不要耽误时间了,”黎收回目光,吩咐尚寝,“服侍霓裳公子梳洗。”
确定了霓裳只是在争宠、并无对殿下不利之意,黎便离开了重华的寝宫。一方面,他的事情确实没有处理完,怕殿下责怪他玩忽职守;另一方面,却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不想看着殿下临幸霓裳——虽然他从前看过不只一次。
再说霓裳这边。他甘冒奇险去“偶遇”重华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而不是被黎捏死。故而,使出浑身解数伺候得重华满意后,他便小心翼翼地央求殿下救自己。
“奴此番大胆,怕是惹恼了黎大人,”说这话的时候,霓裳正强打起Jing神,服侍重华沐浴,“殿下能不能和黎大人说说……饶过奴这一遭?”
重华惬意地靠在浴池中,闻言睁开半闭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你是犯了规矩,受些罚是应该的。”
霓裳手下的动作蓦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