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冬雷震震。
棠华居。
满室鸦雀无声。
善若水跪在萧羽凤腿边,不敢抬头。座下,跪着一黑衣影卫,萧祁凌站在一旁。
“凤弟。”萧祁凌手心满是冷汗,他强迫对视上凤弟震怒的漆黑双眸,开口道,“当廿三到萧家时,就听闻萧冥被萧老爷杖毙,尸体不得入葬,扔入龙渊”
善若水垂睫,神色冷淡,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嘲讽,主人好几日前就让派暗卫去接萧冥,萧祁凌的借口未免可笑。
萧羽凤忍不住恼怒,他拿起桌边瓷杯狠狠惯在地上。
“砰——”碎瓷溅开,好似在萧祁凌心中捅了个窟窿,飞溅瓷片割伤了他侧颊,萧祁凌一步不动,只执着望着幼弟,“凤弟,这事是我没做好,我没料到萧老爷如此绝情——”
“闭嘴。”萧羽凤不耐烦打断他,冷眸严厉,“你是惊鸿阁阁主!萧家什么动静你不知道?”他一时不能接受萧冥之死,气在心头,抬靴重重踹在善若水肩上,怒斥,“出去。都滚。”
善若水闷哼一声,受了无端迁怒,叩首应是。
萧祁凌哪里舍得幼弟生闷气,他心中道不好,他低估了萧冥在凤弟心中地位。
萧冥容颜非倾城,天赋亦不算显赫,何德何能得凤弟青睐?
他上前两步握住萧羽凤的手,试图安抚小弟,好言语解释:“凤弟,我”
萧羽凤仿佛碰到什么脏东西,猛地抽出手,萧祁凌没留意,被他反手掴在脸上。
萧祁凌怔住,右颊传来火辣疼痛,口中一阵腥气。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打脸。
萧祁凌自小为红袖宫少主,是阖宫的掌上明珠,未来红袖宫的主人。他年少时也受了不少训练磋磨,可那是他成为强者的必经之路,众人陪伴追随,无人胆敢折辱。
萧羽凤没料到自己竟打了萧祁凌,此时他气在心头,无半分愧疚,厉声呵斥:“滚。”
善若水不敢忤逆主人,他爬到一边用手将碎瓷捡起兜在怀中,动作迅速,瓷片在掌心割开道道血痕,鲜血涌出,他恍若无痛,将碎瓷捡得干净,低头叩首,随即起身走出。
萧祁凌心中畏惧,他从未见过凤弟如此,越是这样,他越不敢此时离开。
他深爱凤弟,不忍心凤弟生闷气,更不愿遭凤弟记恨。
“你若有气便发泄出来,怒气伤身,你本来就生着病。”萧祁凌再次上前,握住小弟手心,凤弟方才一掌拍在桌上,手心一片红痕,萧祁凌心疼,忍不住凑近小心吹了吹。
回应他的是比方才还狠戾的一记耳光。
凤弟生气起来,还真不给人半分颜面,萧祁凌心底叹口气。
他右颊被掴了两下,微微肿起来,牙齿磕破嘴角,流出一抹艳血。他抬手擦了嘴角血ye,平静凝视萧羽凤:“是,大哥的确嫉妒你对萧冥的好,但绝没有要他性命之意。”他深邃双眸笃定而信服,显出沉痛深意,“大哥是想晚几日去接,让他多受受磋磨,哪知萧老爷如此狠毒,亲生骨rou也不放过。”
萧羽凤淡淡望着他。
守在门外的善若水听闻此言,嘴角讽刺加深,他想,萧祁凌果真退路都算计好了。他早早体会到主人这位兄长可怕的独占欲,当初主人宠幸时,萧祁凌多次想要他性命。这位肃穆威严的惊鸿阁主,实则如鳄鱼一般,静若浮木,一击毙命。
主人与萧祁凌兄弟情深,被那条鳄鱼的眼泪蒙蔽,也是寻常事吧。
善若水并不同情萧冥,他与萧冥也无甚接触,他不在乎这种人。
许久后,他听见萧羽凤冷淡的声音:
“一派胡言。”
善若水透过紧闭门扉瞧了眼灯火通明的内室,他足尖一点,衣袂翩跹,身轻如燕翻上屋顶。
今日恰逢月中,玉盘皎洁。
他面色在清幽月光下愈显苍白,如白瓷般皎洁纤弱。他单手撑头,仰望头顶硕大明月,
前几日善若水在天剑山庄独战群侠,外伤内伤一身,如今,他能感受到碧血灵芝的妖力游走周身,rou体之伤以rou眼可见速度愈合。
他低头看看手心,被碎瓷割开的血rou,早已痊愈。
善若水忽尔一笑。
他垂下纤长睫毛,想,主人并不知道,如今他也成了妖物呢。
主人是蛊身,不人不鬼;他如今成为碧血灵芝的宿主,体内充满妖力,亦是不人不鬼。
同甘共苦,休戚与共,不过如是。
善若水心中觉察到久违的温暖幸福,他如此一想,冷淡面上又忍不住露出微笑。
屋内。
“凤弟,我爱你胜过我自己,我怎会明知你在乎萧冥,而去故意害死他?”萧祁凌急忙辩解,他决不能与凤弟心生芥蒂。
萧羽凤少年早慧,对情事却不太通透。
或许这就是命数,萧冥命中,与他无缘。
他想起萧冥那双执着炙热的眼,赤诚忠心和痴情。
无论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