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听见二人落座,缓缓睁开了眼。
李瑛是在告诉李姝菀,她需得依附李奉渊,要努力让李奉渊承认她这妹妹。
有了李奉渊相护,她一个来路不正的私生nv在这望京才能过得舒心。
他出生便登了云天,高高在上,而有些话,要寄人篱下如履薄冰才听得明白。
李瑛先斩后奏,倒是半点不心虚:“我准的。”
李姝菀正低头吃着糕点,突然听见这么一句话,抬起头怔忡地看着李瑛。
李奉渊早已习惯他来去匆匆,垂着眼喝了口冒着热气的n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李姝菀于是又道了一句:“谢谢哥哥。”
李瑛于是又给她夹了两块。
李奉渊曾在g0ng中做太子伴读,自小养了一副缜密心肠,如今有人在他面前如履薄冰,他自然也能察觉出来。
李瑛见她浅浅红了眼眶,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动作温柔,开口却是命令的语气:“我李家的子孙,不可动不动就哭啼。”
他看了一眼两人的位置,也没多说什么,拿起筷子:“吃饭吧。”
李瑛见她拘谨,用公筷从李奉渊面前的糕点盘子里夹了一块梅花糕放进她的瓷盘中。
李姝菀聪慧,听懂了这话。她有些难堪地抿紧了唇,无声点了点头。
李奉渊微微皱眉,像是不明白她在外面如何被李瑛养成了这般x子,难得主动看了她一眼。
李姝菀这个年纪,正是喜欢吃点心的时候。她放下筷子,用手拿起透着梅花甜香的软糕咬了一口,然后又咬了一口。
李瑛也没客气,将整盘糕点放到了李姝菀面前。
与亲儿子斤斤计较,这世上怕也只有李瑛如此。
食不言,寝不语。
李奉渊听他这么一说,不忿的脸se突然变得很是jg彩。
李姝菀吃得慢,一小碗饭还剩大半,筷子也不敢伸长了,吃来吃去就光夹面前两盘菜,那道松鼠桂鱼都被她吃出个缺来。
李瑛率先用完,放下筷子,看着面前还在用饭的二人。
李姝菀立马又拿袖子抹了抹眼睛,把泪憋了回去。
她声儿轻得仿佛搔过树叶尖的风声,软绵绵的,听得让人舒心。
她扶着碗,低头扒了口白饭。
李姝菀有些茫然地看着突然落到盘中的梅花糕,顺着筷子看向李瑛,道了句“谢谢爹爹”。
李瑛的确有这个意思,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实则看着的是李姝菀。
李奉渊面se愠怒地站起身,看样子是yu同他辨上几句。李瑛却不急不忙地出声堵了他的话:“我方才去你的书房看了一眼,见你那书架子上有好几部书很眼熟。”
一时,饭桌上只闻碗筷轻响。大年三十,一家人相聚,却是一丝热闹气也无。
李奉渊见李瑛的筷子三番两次伸到自己面前,似觉得烦,g脆将一盘子没动过的点心端起来递给了他。
等二人吃得差不多,李奉渊放下筷子,李瑛开口说起正事。
“我此次回京不能久待,明日一早便要启程返回西北。”
李姝菀小他五岁,靠得住什么,李瑛这话明显是说给他听的。
李奉渊跟着伸手握筷,李姝菀看他动手,这才后一步0上碗筷。
栖云院是李奉渊住了好些年的院子,李瑛未经允许让李姝菀住进来,终于惹得安静了许久的他忍不住开了口:“谁准她擅自搬进栖云院?”
李奉渊握紧了拳,却也自知理亏,闷头坐回去,又不吭声了。
饭桌上,李瑛和李奉渊父子俩谁都没有说话,李姝菀自然也不会贸然开口,只安安静静地吃她的饭。
是像惹李奉渊不高兴,没再挨着李瑛坐,而是和李瑛隔了两个位置。
李奉渊身为李瑛的长子,也是李瑛唯一的儿子,除了皇权,这辈子几乎没再看过任何脸se。
她坐在凳子上脚都挨不着地的年纪,言行举止却处处小心,通透得叫人惊讶。
这话一出,李奉渊立马皱了下眉头。
李奉渊自然没理她。
腮帮子微微鼓起来,瞧着松鼠似的乖巧。
这一眼被李姝菀瞧见,误以为自己哪里惹他不快,手微微一抖,伸出去夹菜的筷子立马缩了回去。
李瑛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从今往后我不在府中,你们兄妹两便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李奉渊没半点不舍,他端茶漱口下了桌,走到方几旁拿起g帕子,退到一边炭火正旺的炉子边,端下香炉盖,坐在矮凳上,摘了发绳烘擦头发。
她像是没想到他就要离开,神情低落地垂下眼眸,将手里没吃完的糕点放回了盘中。
李瑛淡淡道:“你擅自搬空了我的书房,我借你一间屋子,算扯平了。”
李瑛收回手,扭头看向李奉渊道:“忘了和你说,你妹妹住在对面东厢,你以后别光着个膀子在院里舞刀弄枪,免得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