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法在这个家庭表露自己的惊世骇俗。
喻文波本就勉强的笑僵在脸上。
友人一咂嘴,不耐道:“你不会说这种话。”
他其实全部明白,明白就不需要问出为什么。既然见过相爱时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真挚,自然不会再被感情消磨后眼底枯竭的水泉灌溉打动。王柳羿受够了他的装聋作哑,受够了他的冷眼旁观,受够了喻文波嘴巴一张一合带来的讥笑和麻烦。他一点一点把对喻文波展开的柔软又洁白的肚皮蜷缩收回,换上一层蜕至坚硬的盔甲,然后坚定地离开这片足够漫长泥泞的雨季。
被分手后假装释怀,他在夜店抓着酒瓶摇摆,喝到好友从厕所的马桶沿废老鼻子劲把他拖回车上。好友颇有神棍风貌,喻文波大着舌头,哆哆嗦嗦地问:“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喻文波眼神如炬,丝毫不管人家正牌男友在场,只直勾勾盯在旧情人身上,像要烫出一个洞,嫉妒的焰火从胸膛灼烫到喉管,烧得他烦躁又苦闷。喻文波伸出手,皮笑肉不笑地沉沉道:“你好,幸会。”
喻文波总是很忙碌,尤其最近来了个大活,吃住都恨不得在办公室解决。于是他半个月后才胡子拉碴地回了一趟家,打算陪他妈吃顿晚饭,跑到门口发现自己没带钥匙,老老实实门铃摁了两遭,短暂的六十秒,即使在等待中放大也不算漫长,但喻文波心脏突突跳了两下。久别重逢是有预感的,他想起这句话,不自觉站端正了正对门口。
终有一日王柳羿揉着眉心,推开他认真道:“喻文波,我们分手吧。”
这话没能对他的好蓝哥说出口。他只是同样沉默着,沉默地感受王柳羿日复一日被消耗的热情,感受他复又蹙起的眉间积攒下的失望,感受他如水眼波凝成幽幽寒潭。
少年心气的不满写在脸上,坦率到可爱,王柳羿压着的那层薄怒倏然化解,脚步轻快,转身跟邹维咬耳朵去了。他一向懂怎么让喻文波生气,分手了也不例外。嗯…虽然王柳羿本意真的只是想跟小男朋友聊
王柳羿垂下眼睫,在喻文波以为他要给他甩脸子之前握住了他的手:“你好。我是邹维的…男朋友。幸会。”
手上倏有隐痛传来,是喻文波加重了力道不愿放开。这双手同他的主人一样漂亮,喻文波把玩过万万次,求他的蓝哥同他干坏事。这块冷玉又落到他的手里,他如何舍得放开呢?
喻文波被酒精麻痹得迷离,再后来嚷嚷什么也不记得了。回忆的潮水被老头打开门让邹维滚出去的吼声打断,小伙子是撞破南墙照样不回头的类型,一出大戏后不卑不亢地跑出门了。喻文波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当年他能这么来上一回,后来是不是就不会有诸多离分。这个念头一经浮出便被按下,喻文波失笑,慢慢摇了摇头,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拿着资源成为年少有为的小喻总——不容半分差错。
蜜里调油的日子过了两年,王柳羿坦坦荡荡,跟家里知会了一声,虽然当下没有叫喻文波表明态度,但喻文波还是感受到矛盾横亘在他们之间。
喻文波知道不会再有他傻乎乎地跑进来。
像几年前那个深沉又灿烂、充溢巧克力香气的夜晚,喻文波张开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这月光抚照过他数年,再见依旧叫他垂涎。喻文波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比前男友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的疑问先升起的是…比如,抱一抱他的欲望。
活脱脱像一条艳鬼,喻文波晕乎又不忿地想。他们应该像两只小兽互相啃咬,很生疏地索取又给予,而不是现在这样,王柳羿好似勾引,他就上套,他装得这么熟练干嘛?是不是在掩盖害怕?
给他开门的人笑盈盈的,眉眼轻快又温柔,正回头应着客厅那里的人说话。喻文波看到他穿着一套浅灰色的居家服,发顶蓬松,侧脸皎洁,架着副框架眼镜,细白颈下露出半截分外细巧的锁骨,像一弯薄薄的新月。
你理解理解我好么,蓝哥?
对上王柳羿回身看到他时一瞬愕然的表情,还来不及表演,邹维已从客厅跑来,挨着王柳羿甜甜蜜蜜道:“辛苦了,这位是…呃,我哥。他叫喻文波。”
没有质问,没有苦苦挽留,也没有表露心底忽闪出的恶毒念头:你当然坦荡了,你这副身体还能不坦荡吗?
把哥这个字吐出来他的好弟弟才舍得分自己一个眼神。邹维跟王柳羿肩膀贴肩膀,看上去亲昵又紧密,他抬手挂住王柳羿臂弯,露出有几分羞赧的笑:“这是我的男朋友,王柳羿。”
王柳羿的分量,在勉强能掐出乳肉和臀肉的地方确认怀抱里的不是一把细细的骨头。年轻人情动时气血翻涌,公主掀动眼皮,自上而下的,赠给喻文波一眼,他的声音很软,他喊,杰克。
年轻人到半夜食髓知味,王柳羿雪白的肩头耸动,低低哀哀地求他,不要了,轻一点,喻文波声音黏黏糊糊,捏住公主腿间湿红的软肉问,怎么都肿了,好可爱…
气氛诡谲,是邹维拉走了王柳羿。邹维奇怪道:“哥你干什么呢?他脸上有字吗?一直盯着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