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大师兄谢遂离宗出战,沈净想过要把师尊救出去,然而,大师兄的行径比沈净想的还要疯狂。
“为师无法跟你走。”迟玉臻苦涩开口,将鸳鸯的绣被小心揭开一角,露出光裸的两只脚。
沈净瞳孔骤缩,不敢置信。
迟玉臻两只脚都被上了镣烤,连接着乌黑的玄锁,被牢牢铐在床尾。
师徒二人都清楚,除了特殊钥匙,谁也无法解开这锁。
而钥匙只可能在谢遂身上。
“这个疯子!”沈净胸腔积满怒意,猛地咳嗽了一阵。
迟玉臻仰头长叹:“倘若为师能够恢复修为,倒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沈净平复好气息,抵掌道:“弟子一定竭尽全力治好师尊。”
沈净身子骨弱,修医多年,医术水平已经颇有造诣。
迟玉臻一向信赖这个最为聪慧的弟子,心中燃起希望:“如此,便交给小净你了。”
对着师尊失焦的清丽双眸,沈净心中不禁一震,久久未在言语。
此后的日子,沈净争分夺秒,想了无数办法来治师尊的修为尽散,以及被大师兄封印的眼睛。
办法一一试过,丝毫不见效果。
前线来报,大师兄与魔修的一战,恐怕要不了多久便能见分晓了。
迟玉臻心中急切。
沈净心中亦不宁。
只是,沈净的不得安宁,除了为师尊的身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师尊的身体。
曾经强大的师尊被一条黑色镣烤锁在殷红的喜床,身穿着同样殷红的喜服,一头如墨长发不加以任何修饰披散在肩背沈净从未与师尊朝夕相处到这份上,更从未以这样的形式侍奉过师尊。
而他的师尊,他敬爱的师尊,全身心地信赖着自己,倚靠着自己,对自己的心性变化浑然不觉。
沈净侍奉在师尊面前,浅淡如琥珀的眼眸渐渐变深,仿佛心中酝酿许久的腌臜玩意儿逐渐渗出,已淹没双眼。
“师尊今日感觉如何?”沈净接过师尊手里的药碗,不抱什么希望的问询。
果然,迟玉臻无奈地轻轻摇头:“石沉大海。”
沈净放下碗,安抚师尊道:“师尊莫急,弟子再想想办法。”
“如何不急!那孽徒就要回来了!他一回来又要——”迟玉臻一急之下险些说了不得了的东西出来,还好话到嘴边及时刹住了口。
可羞愤的眼神和表情是骗不了人的。
沈净对此心中清楚的像块明镜似的,悄然垂下眼睑。
半晌,沈净说:“弟子不敬,斗胆向师尊支一招。”
迟玉臻微怔,不解道:“既然有招,为何不直接用出来?”
沈净缓缓道:“只因这一招对师尊太不敬,弟子不敢说。”
迟玉臻苦笑:“你看为师如今的境地,他人阶下之囚,早已无甚尊严可言,还能有什么比这更不敬?”
沈净平静道:“双修。”
沈净的语气当真是平静无波,听不出半分波澜。
迟玉臻却瞬间被点炸了。
那些噩梦般的记忆chao水一般涌来,吞没了迟玉臻的理智,迟玉臻浑身发颤,竖起一根手指指向远处,愤怒道:“滚!滚出去!”
若是平常的沈净,听到师尊如此苛责,定然会先行退下。可现在,他只是恭敬地在床边跪下,不卑不亢道:“弟子不敬,愿凭师尊惩处,只是,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弟子也想尝试治好师尊。”
迟玉臻:“”
沈净伏地叩首:“弟子身骨虚弱,自小服万药长成,乃是药体天成,本身便是一味绝佳药引,若以弟子为药,尚有希望治好师尊届时,罪徒愿自行了断,不负师尊养育教导之恩。”
沈净声情诚恳,颇有不惜去死的决心。
迟玉臻不禁动容。
他靠在床案上细想,沈净提出的“办法”虽然极其荒唐,可毕竟是为治自己心切,所以才口无遮拦了些。二来,沈净心思单纯,又不知道自己在谢遂那混蛋手里经历了什么,恐怕并未多想。倒是自己,态度大变,怕是吓着了他,令他甚至说出了不惜自行了断这样的话。
迟玉臻心情复杂,不再迁怒这个一心为自己着想的徒弟,勉强压抑住情绪,说:“你起来吧,是为师冲动了。”
沈净跪地不起。
迟玉臻没听到动静,问他:“为何还不起?”
沈净答:“弟子无能,一日治不好师尊,一日不敢起。”
迟玉臻:“”
同样是徒弟,差别竟然天地之别。迟玉臻心中颇为感慨,末了把眼睛一闭,嚅嗫般轻声问:“要如何双修?”
沈净叩首道:“如弟子方才所说,弟子药体天成,师尊可先尝试服用弟子的阳Jing。”
闻言,迟玉臻脸孔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瞬。
偏偏沈净一切如常,就和正当讨论药材没有差别,迟玉臻不仅不好说什么,还羞愧于是自己心思龌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