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巧,李安顺离开时宁这儿后被隔壁瑞王爷叫了过去,才就某事粗略谈论一番。天色已晚,他们两人也不准备促膝长谈,李安顺才离开。时宁的院子被他特意安排在他的院子同瑞王爷之间,此番回房定要经过时宁在的院子。李安顺也摸不清自己为何会一时兴起,叫人把他推进时宁院子里。
“你去把那灯笼取下来。”李安顺都已经打算打道回府了,却看着时宁门口的灯笼闪闪灭灭,没火光了。清扫院子的人一看就不上心,本该挂着的两个灯笼只一个在,一个在就算了,还是没添够油芯的。
“算了,把我推过去。”当然不可能是把他推过去,让他取。但,如果不是他这一时脑轴,他也不会在一听到瓷杯碎掉的声音,就推开门。
从茶杯碎掉到摔倒在地,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时宁还含泪趴在地上时,房门被推开了。有人从屋外进来了,轮椅经过地面的声音同心脏乱跳的声音合在一起,听不真切。
时宁双臂撑着地面,仰起头看向来人。
“怎么了?”李安顺一手握在时宁一只手臂的手肘处,另一只手伸出来,等着时宁主动把手放上来。虽然时宁此刻的样子很像是趴在岸边,时刻都诱使着人类落水的水妖,但那副仓惶样,又活像是落入狼口的羊,生死不定。若问李安顺为什么能够理智在线,不过是因为他一整个下半身都不能够在线。李安顺坐轮椅并不是单纯的腿部损坏,而是从腰部往下开始就失去知觉且不能够控制,这意味着阳痿,还意味着无法控制的失禁。李安顺这也不是天生如此,是前些年被歹人下了药,没能根治,后来还摔了一下,结果就成了半身不遂。他也是受不了这种失意的,好在他熬了半年熬过来了,只是后来处理事情的反法容易剑走偏锋。
时宁觉得鼻头一酸,伸出那只没被握着的手,搭在李安顺的手心,发力握紧,借力站起来。刚刚摔倒在地没有发现脚踝扭着了,现在要站起来了,才感觉钻心的痛,手都抖了一下。还好李安顺用了点力气,才没让时宁再摔下去,但时宁还是扑到李安顺怀里了。
这一撞,时宁的眼泪花花就止不住了。他还打算借着力撑起来。
“就坐我腿上吧。”李安顺示意身后推着轮椅的仆人过来搭把手,把时宁扶到他腿上侧着坐着。
时宁那一撞,李安顺胸口闷疼闷疼的。上衣被泪水浸shi了一小块,穿着两件衣服的原因,李安顺胸口并没有被泪水烫着的感觉。时宁侧坐在他腿上,重量还是有的,虽然他并没有实际的感觉,但他有种要被压到失禁的错觉。
“疼不疼?”怎么在地上?刚刚什么东西碎了?衣服怎么shi了?李安顺有蛮多问题,但他向来不是一个会问出很多问题的人。而且这些问题,在时宁把手放到他的手上后,就不那么让人在意了。粗略的扫了一下后,也能够得出结论。不外是茶杯倒了,人也倒了。他只是这样随口一问,并不在意能否得到回答。
时宁头还埋在李安顺的怀里,一手握着李安顺的手还没松,另一只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
有点乖,还有点惹人怜爱。李安顺一手抚着时宁的后背,一边这样漫不经心的想着。仅仅隔了一件衣袍,时宁后背的温度很容易就传到指尖,李安顺恍惚的觉得时宁身上溢出了那种糜烂的味道。
苏三出来的时候,就只看到苏七提着两个灯笼立在门口,一个灯笼亮着一个灯笼暗着。苏三和苏七对视一眼,与苏七分门而立。
“哥,哥”时宁在李安顺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把他这十五年的委屈都哭出来。哭着哭着,累到睡过去了。
李安顺抱着蜷缩在怀里的人:“把我推去床边。”
李安顺示意越三把时宁放到床上,但时宁的手紧握着他的衣襟,安抚了几下还是没有松开,他就打算一指一指的掰扯开。
时宁浑身一颤,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流了下来。
“算了。把我推回去吧。”李安顺把时宁抱在怀里。经过门口时,沉声道“自己去领罚。”
时宁是被热醒的,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屋内灯火大亮,他穿着一件外袍盖着一床厚被,两手还紧握着一件外袍。这不是他晚间搬过去的屋子。床下也没有摆上鞋子,他只好赤着脚下了地。
屋内没有人声,却并不是很安静,时宁一时分辨不出那些杂乱的声音。他头昏脑胀的摸到了一处屏风后。
李安顺下半身赤裸的半靠在榻上,一边一个婢女正在给他按摩腿部。还有三个人正在为他准备药浴,整理衣服。
时宁看到李安顺正半闭着眼,漫不经心的看着手里的信,一时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醒了?不再睡会儿?”李安顺合上手里的信,递给一旁的侍从,朝时宁招招手,示意时宁过来。
时宁手里还紧握着李安顺的外袍,紧抱在怀里。他乖巧的过去了,半蹲在李安顺的左手边。
“怎么还抱着它,怕有人抢你的不成。”李安顺并没有摸头的习惯,他比较喜欢摸脸。
时宁才想起来这回事,耳朵有点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