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世上有神。请替我向他祈祷将罪恶降于吾身。
——
视线范围中最刺目的就是那些被折断的羽翼。
白茫茫的,在遍地腥红的血水中格外的显眼,六只巨大的本应辉煌于天界的翅膀萎靡地垂下来,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浸满了雨水,shi嗒嗒地拖在地面上。
背着翅膀的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他柔软的发丝因为被水珠打shi而貌似乖巧地紧贴在他的面颊上。少年以一种跪拜的姿态跪倒在大地,仿佛要把他浑身的痛苦与绝望融成不曾停歇的雨丝祈祷给上帝。
可是少年的表情却只有挣扎和纯粹的绝望。他一双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唇艰难地开启一句话的开头:
“如果神”
——
“少爷,如果您不在意,我就把窗帘拉开了。”
夏尔端起茶杯没有作声,算是默认。白花花的午后阳光撒进屋内,玻璃瞬间折射出的光斑不规则地洒落在地板上令人炫目。
塞巴斯蒂安露出职业性的微笑道:“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呢。”
夏尔眯起的眼睛充满了玩味之感:“我以为对恶魔来说Yin雨天之类的才是好天气。”
执事笑得有些无奈:“您说的那是吸血鬼吧?”
落地窗外的天空是湛蓝的,淡到几乎没什么痕迹的云悠悠地飘过,让人仿佛觉得那天空是温柔而美好的,其实那抹干净的蓝不过是冰冷的玻璃冻出的又一片不甘心的幻影。
还记得同样的一个午后,发冷的日光下红茶荡起层层涟漪。夏尔凝视着窗外汩汩的人造喷泉,随意而心不在焉地问:“你还能在我身边多久,塞巴斯蒂安?”
执事的微笑一如既往职业化得无比熟悉:“我将永远陪伴在您的左右。”
“永远有多远?”
塞巴斯蒂安微微垂下眼睑恭敬地道:“一直到您死亡那么远。”
“到我死亡那么远?”夏尔重复了一遍,映着阳光的漂亮海蓝色眸子眯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唇角自然地弯起,“那可真是不能再近了。”
白色的茶杯放下,在Jing致的木桌上磕出了声音,红茶从杯子的一侧跳跃起来,又在半空挣扎地落回杯中,一瞬间重合了回忆与现实。
“是的。”塞巴斯蒂安轻弯起唇,眼角上挑,似乎听到什么非常好笑但碍于礼仪不能笑出声的东西,“这就是人类的永远了。”
永恒的生命能追求什么?
有时候夏尔也会想想这个问题。
对于永生的恶魔来说,人类短暂的生命就像渺小的蝼蚁。
人类的生命因为短暂而懦弱,因为短暂而存在欲望,因为短暂而污秽不堪,也因为短暂而有所追求。
而若是生命变为永恒,夏尔无法想象还有什么意义。
——
lun敦的街道无论在何时都是繁碌的,白天夜晚,马蹄铁踏在平整的柏油路发出“铮铮”的声音。
“向主祈祷我的罪恶!”
独目的少年皱皱眉头,脚步虽然一顿但很快恢复了它应有的频率。
“主啊!请原谅我,请宽恕我!”街角那个落魄的流浪汉依旧疯子般高喊着,“原谅我不能用最虔诚的模样向您祈祷!”
“是朝圣者。”塞巴斯蒂安替紧皱眉头的少年解答。赤色的瞳孔瞥向那个落魄的朝圣者,充满笑意。
夏尔再度皱了皱眉,这次是直接转身离去。
突然,那名朝圣者直直地站了起来,夏尔听到自己背后那颤抖的声音在说:“我看见了神之罪恶!这是被遗弃的神之子,被污浊和黑暗缠绕,身缚罪恶的不lun之恋,注定终身背负着折断的羽翼而匍匐前行——”
夏尔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蓦地回头,一字一顿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
“你叫什么名字?”
彼时,少年亦曾经紧皱眉头,浑身衣不蔽体地仰头看向那一身黑衣的男子,发出同样的疑问。
男子倒是神色自如地道:“没有名字。”
“没有?”少年怀疑地眯起眼睛。
男人恭敬地道:“从此刻开始,我的一切都属于您,从每一根发丝到每一根手指,所以如何称呼自然也由您决定。”
如今回忆起来,与塞巴斯蒂安似乎一直都是如此的相处模式,从未改变。
恭敬的,暧昧的,亲密的,冰冷的。
咖啡壶里倒出的咖啡温暖了一室冰冷。塞巴斯蒂安动作轻柔地放下咖啡壶,将杯子和甜点递过去。
“那个流浪汉呢?”夏尔自然地端起杯子啜饮一口,习惯了咖啡不浓不淡,不冷不热。
“我将他安排给菲尼他们了,现在大概在花园培养感情。”塞巴斯蒂安道。
“培养感情?”夏尔想象了一下那个情节,忍不住皱眉,“对了他说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梅塔。”塞巴斯蒂安答道,“梅塔·亚特尔。”
“真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