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外霓虹闪烁,楼底下对街的大排档热闹不已,纪乐生一个人躺在大床上翻阅手机上的兼职信息。
从他提上旅行箱离开家,住进这个三星都不到的酒店已经四天了,距离开学还有两个月时间,纪乐生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一份适合的工作。
收拾行李时,沈落倒是很大方的丢了一张副卡给他,只不过想起自己怎么换得出来住的机会,纪乐生脸上就一阵发烫,他没办法否定那些亲眼看见的东西,可在记忆恢复前,他宁愿独自干巴巴地生活在外面。
昏黄的壁灯照在发皱的被子上,原本雪白的被子竟还比不过躺在上面的纪乐生肤色白亮,墙上的天蓝色壁纸被刮得斑驳丑陋,没有塞进边角的床单还有一小块发暗的陈年污渍,很难想象在曾经的住客手里经历过什么。
肚子咕咕叫了一声,他不想下去吃饭,酒店附近的外卖已经吃了个遍,都不太能入口,他忽然想起出来前的那顿鸡汤,沈落并不勤于家务,但经他手的食材总能出乎意料,固定家政也会按时把家里收整得服帖干净,睡觉时,枕头上还会有一股好闻的沐浴ruye香气。
纪乐生轻叹一口气,他好像有点儿想回去了。
眨了眨泛酸的眼睛,纪乐生把所有社交软件翻了一遍,都没有新讯息,沈落说不管他就真的不管了,一句话都不过问,这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纪乐生心里却空落落的,感觉少了点什么,就连找工作都没那么积极了。他把手机扣在一边,阖上了眼皮。
刺目的白光在夜幕中炸裂开来,紧随其后的几道雷声轰鸣,争先恐后地挤入耳道。
睡梦中的纪乐生心脏骤缩,身体不断发颤又绷直,好像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要把他拖拽出去,撕裂咬碎,每一声轰隆都要将他的意识悉数击溃。
突如其来的雷暴持续了很久,捂出一身黏汗的纪乐生几乎缩成一团,额发shi成几缕,惊醒过来才发觉到原来自己连打个雷都能吓成这样,纪乐生扑簌着眼睫,甚至很娇气地shi了shi眼角。
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纪乐生呓怔了几秒,迅速接起电话,对面是沈落的声音,低低的一声喂。
“睡了吗?”
“嗯,早就睡着了。”声音明显的干哑,他看了眼时间,确定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半,赌气地说道,“被你吵醒了。”
电话那头很轻地笑了一声:“那算是我不对了。”
然后是许久的沉默,纪乐生拿起床头的手表反复看了几次,他不明白沈落为什么突然半夜发疯,想起了这个弟弟,但是念及自己的债务,他没有直接挂掉,举着手机看窗外的雨帘。
床单shi答答地贴在皮肤上,黏得难受,纪乐生想去洗一洗,他下了床踩上拖鞋,朝玄关的浴室走去。
手机还贴在耳边,他犹豫再三:“没事的话,那我挂”
“先别挂。”
对面终于显出了几分焦急,纪乐生停下脚步,“已经很晚了。”沈落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急事。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纪乐生忽然生出一种错觉,这种廉价宾馆的墙并不隔音,沈落的声音忽远又忽近,他没有回答问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挂上锁链的门,紧张道:“你呢?”
那边没有答话,纪乐生却更加确信了几分,自己在上一刻好像听到了重音,他收住声音走到门前,捂住了手机话筒,解下金属门链,门被打开了一个很安全的缝隙。
走廊光线昏暗,借着门缝环顾了一周,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影,他低下头,手机通话已经结束。
背后白影出乎意料地咔嚓闪过,纪乐生条件反射地向侧边弹了一下,轰隆声中连忙将门给带上了,背脊不自然地僵着,匆匆忙忙回拨了过去,他着急地喊了一声沈落。
电话接得很快:“怎么了?”
听到回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许多,手指抠着墙纸突起不平的褶皱,他结结巴巴地问:“沈落,你,你现在在哪?我好像”好像听到你说话了。
他无意识地搭话,嘀咕着,声若蚊蚋:“你在忙吗,沈落,我这边雨有点大。”
纪乐生甚至在想,如果沈落能不挂断电话陪他,陪他说说话,就只是说话,他就先原谅沈落一点儿,不去计较他之前的肆意侵犯。
“听出来了。”
沈落掸了掸烟灰,电话那头的人声音里止不住地发颤发抖,像受了惊的毛绒动物,迫切地想找个更有分量的来抵磨恐惧,他想起刚接纪乐生回来那几天,也是这样的雷暴,直接吓得硬撑着几天没睡觉,黑眼圈翻飞。
他握着手机,曲起修长的指节敲了敲漆白色木门。
很快的,慌乱的“咚”地一声从里面传出,有什么东西碰倒了,那头又焦急地喊了两遍沈落,呼吸急促,缠着电话里的他不放。
沈落盯着门锁道:“需要我来陪你吗?”
“需要!要!”纪乐生抓住救命稻草般瞬间答应,门外的响动逐渐和一些难堪的片段重合,远比窗外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