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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消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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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完,他们捡拾着惜薪司拿来的劣等碳石,嘻笑着将碎屑留给他。

    冬日难眠,许常稚在饥寒中生了病。入口的饭菜冷彻,他请求热一热食物却引来嘲讽,侍从吃着别的贵人赏给他的瓜子,轻蔑地同宫女交谈。

    瘦弱的皇子在嬉笑中沉默。如果他们能死掉就好了。他在炭火前魔怔似的咬自己的手指,反正人在这个世上总会死掉。

    舞女苟生下来的孩子算不得金玉,许常稚在后一天没有得到吃食。那还是一个冷夜,他在高烧中吐出了一小滩酸水。饥荒逼迫他出行,许常稚颤巍走出潦败宫殿,在风雪中对上橘红火光。

    为首者身披大氅,行走中拂尘隐现。他停下驻看许常稚的那张脸衰老圆润。它被仔细装点过,皮与皮之间堆叠着的肉缝死白,唯余唇有着突兀猩红。许常稚昏沉着头怯懦地报上姓名,随后他摇摇欲坠的肩被手撑起。

    巧士帽下,宫里的大宦官上挑的双眼邪祟。

    天不遂愿,他看中的可拿捏之物被端王先一步握于手心。大太监最终只施上一次恩,再来便成了冰冷湖下未能善终的游魂。

    许常稚不太明白顾拙的话。

    杜高马的死给他带来惊吓,顾拙身上的气味让他作呕。他捂嘴后退,没有即刻地给顾拙回答,而顾拙也体贴,他没有乘轿,只策马跟在后头。夏夜的风凉爽,吹散了大部分堆聚起来的死锈味。

    回到顾拙定好的落脚点后热水已经烧好。欲服侍言姑娘的人被言姑娘遣退,许常稚脱下裙装沐浴,他在水中发了一盏茶时间的呆,神思上脸,顾拙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张迷茫粉面。

    这让顾拙不由得联想到春尽,那时的桃花色如霞火,落入水中,漂亮得不可方物。

    他不说话,任由许常稚长睫下的眼睛冥蒙,顾拙慢条斯理地洗着许常稚鸦黑的发。水中有花瓣,此刻的许常稚散发着馥郁香味。

    “我更小一点的时候……”他无言许久,终于犹豫着向顾拙吐露,“也被这样照顾过。”

    太监给的吃食延命,他骨头轻,竟凭着那样一顿逐渐好起。下人们惊诧他的顽强,对他更漫不经心。雪好不容易停了,恢复了点气力的许常稚倚坐在掉漆的竖柱闭目养息,睁眼后却看见自己的脚边有一抹不一样的白。

    他那时还不知道这误入的无害生灵是端王想要献给他母妃的宠物,只是反射性地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所有虐打——他的住处鲜有人迹,常为落跑的动物居所。只是生命来此没有被延续,误入的小动物十有五六入了下仆之口。东窗事发后他被宫里的娘娘鞭责,竭力的解释不被在意,还要被教导说皇子应持正气而非善诡辩。

    他捱痛,因此生出畏惧。许常稚费力将不知来处的兔子抱起,带它逃离时还崴了脚,他忍耐住伤贴着宫墙缓慢前行,不知自己的窘态入了另一人的眼。

    真正的金尊玉贵穿着皇子衣装,崭新的毛靴踏进布满杂尘的庭院,片刻后他停住。一旁的随侍见势跪下认错:“臣看护不周,求八皇子责罚。”请罪声刺进许常稚的耳朵,他惊慌天骄的降临,没稳住身体趔趄着跌倒。

    长得瘦小的异母兄弟耳朵上挂着颜色垂败的珍珠,含泪的眼眸勾人,叫兄长的声音细如蚊呐,轻易地燃起人的施虐欲。

    皇子抱着许常稚回寝殿,路过时瞥了眼面容紧绷的宫女,没有预见危险的下仆还在说笑,许常稚想要捂住耳朵,借此来隔绝所有恶言。

    他的哥哥应声发笑,非天子的另一半血脉再卑贱,皇权也依旧是皇权。

    “哥哥……”长大后的伸手拨弄着花瓣,浴桶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他说话时口中含有缱绻,那些暧昧依偎随水波扩大消失。许常怀转头看着顾拙,湿透的发丝沾在脸上,他勉力微笑,脆弱模样像故事中惑人的深海水妖。

    “许常怀曾给予我权力。”

    不聪敏的人会更快地面临死亡,那位挑弄皇权的下仆被许常怀当场斩杀,温热的血喷溅在许常怀的衣服下摆,他在一众饶命声中瘫软了身体,流着泪向殿门外爬。许常怀冷眼看他,在他走了一个人身的距离后拖着他红肿的脚腕回来,地板上满是鲜血,他沾了一点给许常稚描眉。

    “弟弟。”他的兄长轻柔地给他梳洗,唯独略过被血液抹过的脸,“不要这样软弱。”

    那晚许常稚难以入眠,下仆凄惨的死状不断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火炉燃烧的火光明亮,平日里未对他用过正眼的宫女跪在他的床榻下,她伏着身体,秀丽的脸庞上全是悚然的劫后余生。

    少女以头抢地请求被刺激太过的许常稚宽恕,得不到回应后又向前爬行,将尖利的指甲刺进许常稚的皮肤。求生的面孔太扭曲了,她瞪大的眼睛和张开的嘴巴让许常稚害怕。“殿下救我”、“殿下不计前嫌”、“殿下仁心”,那些带真情的讨巧话羁押着许常稚回到他伏低做小的日子。他何曾没有这样请求过?可是谁又对他仁慈?他们做不到善待?为什么又要求自己救命?许常稚觉得这不公平,分明是他在承痛,而施暴者却要求他原谅。

    他感觉自己被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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