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心和秦遇知到家时已经将近晚上七点半,大概是知道他们要回来的缘故,餐桌上摆满了饭菜却没有人先动筷。
“妈,都跟你们说了先吃,菜都要凉了”秦遇知无语道。
江蓁刚下楼就听儿子一通抱怨,拧着秀眉笑骂:“小没良心,还不是因为你们一年都不晓得回来几次。”
江遇心默默无言地换好鞋,刚一抬头视线就和沙发中央的男人撞了个正着,只好轻声道:“爸。”
严衡收回视线,抖了抖手里的报纸假装没听见,半晌又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
两人的动静都不大,但因为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这对父子身上,就又显得格外明显,以至于整个客厅内的气氛都瞬间冷凝了不少。
“阿心,还站着干嘛,吃饭了。”江蓁连忙招呼道,“老严,你也快过来。”
江遇心和严衡不留痕迹地用余光瞥了对方一眼,十分默契地绕到餐桌两侧,分别找了两个最远的斜对角坐了下来,把正拉着椅子想让二人凑一块儿的秦遇知尴尬得不行。
而这两位制造尴尬的主角倒是十足镇定,自顾自地吃起了饭,就差把脸埋进碗里以示拒绝。
一餐饭下来,父子俩全程自闭,基本全靠秦遇知和江蓁自娱自乐,一个逗哏一个捧哏,才顺顺利利、姑且算是有说有笑地吃了下来。
等最后羹汤上桌时,江蓁见气氛暖得不错,才小心翼翼地把话茬抛给了江遇心:“阿心,你这段时间怎么样?”
江遇心指尖微顿,随即神色自若地笑道:“一切都很好。”
为人父母的无非就盼着孩子好,江蓁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放松了下来:“那就好,妈妈不要求你别的,只要你健康开心,别的”
一旁沉默已久的严衡却突然开了口:“眼界小了还能有什么不好?别人都是宁当凤尾,你倒好,哼,上赶着回来做鸡头。”
“老严”
,
砰——
江遇心毫无缓冲地放下了手中的碗,拿过餐巾擦了擦嘴,微笑着站起身:“妈,我吃饱了。”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儿子这半年来第一次回家,没两句话又闹掰,江蓁也气得扔了勺子。
严衡耷着眼皮嘟哝:“我有哪儿说错了?”
“你还说!”江蓁瞪眼。
严衡闭嘴了,专心喝汤。
江遇心上楼后放了一池热水,休息片刻后便把自己泡进了浴缸,让心底淤积已久的酸涩和苦闷随着雾气慢慢蒸腾而出。
从他回国开始,这个家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僵持的状态——这个原本就令人尴尬不已的“家”。
故事其实很简单,富家千金爱上了一个穷小子,不管不顾地和他未婚生了个孩子,然而孩子还没长到能打酱油的年纪,二人又两看生厌分道扬镳,穷小子继续搞他的科研,富家千金则带着拖油瓶嫁人。
虽说是作为故事中莫名其妙的拖油瓶,但事实上江遇心从小并没有在物质上受到过任何的亏欠,即使是在同母异父的弟弟出生后,他也因为漂亮的外貌和身体的先天缺陷,在家中得到额外的优待。
但他也知道,这并不是爱,而只是对于一个荒唐错误的歉疚和弥补。
江蓁接管家族企业后工作很忙,常常一出差就是十天半个月,对于孩子的关注少之又少。而江遇心小时候因为父母离婚的事养成了内向敏感的性格,只要单独被留在家中便会哭,连带着傻乎乎的秦遇知也跟着一起打滚,把家里的保姆阿姨愁得不行。
一段时间的鸡飞狗跳后,江蓁只得将他们托管——江家向来看不上严衡,自然而然也对他儿子有了偏见,但严老爷子却是对这个漂亮的小孙子记挂得不得了。可这下江遇心是舒坦了,秦遇知这条小尾巴又不行了,整天哭闹着要找哥哥,再次离婚后,江蓁便索性把新一代拖油瓶也一起打包送去了严家。
那时候的严衡还没有今日的一大串荣誉光环傍身,整日忙着他的学术,忙碌程度比起江蓁有过之而无不及,因而江遇心和秦遇知几乎都是吃着爷爷的饭长大的。不过老爷子到底年事已高,大部分时间都只由着他们自由生长,一直到上学两人才搬了回去,更准确来说,是搬进了住宿学校。
总之,就是一对父母双全堪比双亡的苦命兄弟。
不过这段经历也并非全无益处,至少让同母异父的两兄弟感情深厚胜似双生,也让江遇心在严家这个鲤鱼乡123熏陶出了一身墨香——这也是令严衡最为得意的一点。
当初离婚后孩子被判给了母亲,江蓁二话不说给江遇心改了姓,严衡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芥蒂深重,总觉得被抢走了儿子。而如今江遇心和他一样往学术界发展,往后定需要多方助力,哪里是江家那种土暴发户能帮得上忙的,儿子到底还是要随爹。
然而由于江遇心突如其来的回国,这份得意也随之加倍转变为了懊恼和恨铁不成钢,过去有多为这个儿子骄傲,如今也就有多失望。因为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