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跌坐在床榻上,颤抖着捂住自己的脸。
他的家人他斩碎了自己的傲骨想要护住的父母,到底还是要死在皇权之下了。
他不知道白家究竟有没有牵扯到谋反之中,他想不出让白家谋反的缘由。
如今如今他还能做什么?
他还能牺牲什么去拯救他的父母亲人。
门“吱呀”一声响,已经离开的皇帝又折回来,神情复杂地看着床上在崩溃边缘摇摇欲坠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白明轩,朕答应你,无论如何会留下你父母的性命。”
白月光眼角泪痕滑落,来不及细想,他紧紧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哽咽跪拜:“臣妾谢皇上恩典谢皇上”
皇帝见不到白月光这个模样,他拳头紧握,沙哑着声音说:“好好歇着,你腹中的孩子若出什么事,朕可不会让太医院保两个野种。”
白月光已经不在乎了。
他只要父母活着,只要皇帝肯饶他父母活命,就算被操流产他都不在乎了。
白月光恍惚中知道,他并不是白家的孩子。
年幼时的记忆很模糊,可他到底是记得的。
他是白老爷和夫人进京做生意时捡回来的弃婴,这具畸形的身子就像传说中的祸兆,常人往往避之不及。
可白家夫妇却把他带回家,当亲生儿子小心呵护着养大,从未嫌弃过他的身子,也不惧怕会招来灾祸。
可他到底是给白家带来了灾祸。
白月光紧紧抱着自己,腹中的孩子隐隐作痛。
他的父母,会活下来没
陛下答应他了,陛下已经答应他了他的父母会好好的,陛下答应他了
皇帝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谋逆大罪,怎能不杀?
可他见不得白明轩那副崩溃绝望的模样,见不得那个曾经清贵倨傲的白家少爷露出那般卑微不堪的模样。
那个让他看了一眼就魂不守舍的皎皎白月,怎么会变成如今的这样?
皇帝心口一颤一颤地生疼着,他像个不小心摔坏了自己最喜欢玩具的孩子,捧着残片号嚎啕大哭。可除了继续捧着,他却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修复心口挚爱的人。
他的过去一片空白,没人能教他该怎么弥补和偿还。
国舅苏显琛已经在御书房等了很久。
但他看上去并不着急,只是有些无奈:“陛下,白家出事,玉妃娘娘必定情绪不稳,你要多去陪陪他。”
皇帝不想和旁人聊起白月光的事。
他就像一个小孩子,霸道地独占着明月宫和宫里的人,不愿被旁人沾染半分,哪怕是白明轩的名字,他都不愿意出现在旁人口中。
皇帝坐在御案后,淡淡地说:“国舅,白家谋反的消息,你是如何得来的?”
苏显琛说:“是白崇山的一位老友杨谂揭发的。他自幼与白崇山一起长大,是发小也是同窗。白崇山给反贼送银子的时候,他正客居在白家。”
皇帝皱眉:“这人现在何处?”
苏显琛说:“回陛下,此人已经在殿外等候。”
皇帝低头看着供词,说:“让他进来。”
杨谂身量不高,细眉长目,带着一股清苦冷肃之气,不卑不亢地行礼:“草民参见陛下,参见苏大人。”
皇帝看完供词,抬头想要问杨谂些事情。
杨谂那双冷肃长目与他对视,皇帝一晃神,竟忽然觉得头痛欲裂胸闷难当。
空白的记忆之海中凭空泛起了波澜,滔天痛楚骤然间席卷四肢百骸。
太监尖叫着喊:“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皇帝做梦了。
他总是做梦,前半生所有空白的记忆,好像都要靠这些混乱的梦境补上一样。
他以前梦到最多的,是树林,是山野,是郁郁葱葱的老树和咆哮狂奔的老虎野狼。
可这个梦很痛,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哭嚎声,还有皮肉筋骨无处不疯的痛楚。
一双凄苦冷肃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小眼珠里是恨到颤抖的癫狂快意。
皇帝奋力挣扎着,咆哮着冲出了那片迷雾,一头扎进了万丈悬崖之下。
他终于从梦中醒过来,身上已经被太医扎成了刺猬,房间里飘浮着清冽檀香。
皇帝疲惫地深吸一口气:“国舅呢?”
太监说:“陛下,苏国舅去狱中提审白家夫妇了。”
皇帝急忙说:“传朕口谕,无论白家是否牵连谋逆之案,都要朕亲自处置!”
太监应下,快步出去找小太监传话。
皇帝脑仁还在一阵一阵地疼着,他勉强整理思绪,问:“那个说白家造反的杨杨什么,去哪里了?”
太监说:“苏国舅见您身体不适,就先让杨谂去他府中看管着,等陛下精神好些了,再审不迟。”
皇帝揉着额头。
他觉得头很痛,很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