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揣着木蜻蜓,实在觉得拿不出手,又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就这样在西厢门口徘徊许久。
但他并没有进院门口。
另一个人说:“璞弟,你宗霖哥
他们中的一个说:“既如此,我送弟弟一字可好?”
“珺哥哥很好,我不许你说他。我去哪里不需要跟你交代,你只是个奴才,我才是主子!”
“至于这个——”他教丫鬟递过来我的孝服,“还是好好穿着罢,别随便脱下来了。虽则我知道你同大哥他们并无情谊,但做做样子给人看总是要的。”
“不好!”我拉着珺哥哥的胳膊,“我要奉谦哥哥取。”
2.
珺哥哥真好。
他回头看我,展颜一笑。
“害臊了?真可爱。这样,母亲起的名儿我不好改,只以后我就唤你璞儿了,你可答应?”
珺哥哥这时并两个文人从里面出来。
我嘿嘿直笑。
“五爷不可!”
“珺哥哥不要取笑我了”
“我救了你,你难道不许我上你院子坐坐?”
骆珺应付了几句,看得出兴趣缺缺,一会儿便走了。
“这是我六弟弟,阿璞,尚未取字。”
我涨红了脸,“我心里还是、还是十分敬爱大哥三哥四哥他们的,不穿孝是因为、因为”
他穿一身垂胡袖的白色常服,外搭一件浅绿的貂皮斗篷,好看极了。
“怎么穿得这样单薄?”他说着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披在我身上。
剩下我娘一直在我耳边念叨:“你这死小子还学会攀高枝儿了,不错不错,只可惜是个病死鬼,离他远点,听见没有!”
脸上热热的,我想我一定脸红了。
我娘才是角儿,一口一个少爷姐姐的,唱戏一等一的好,要不是平时听她往死里咒骂大夫人和她那些儿子,我都要为她的情真意切流泪了。
“得啦,”他摆摆手,“他们几个平日在家的时间就少,兄弟们见的就更少,我还是今天才见你呢。”
我高兴地飞奔起来:“珺哥哥!”
我的个乖乖,他可真是什么都说得。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
我抢在她面前关上院门。
“嗬咿!我还没问你,你倒教训起我来了?你方才又上哪儿野了?这伤是那病死”我瞪她一眼,她从善如流道,“是西厢那位打的?”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只是过来送个小玩意儿,也才刚到。”
“哎哟我的六少爷,您怎么才回来?”叶姨娘一见我便迎上来,待发现骆珺又一脸谄媚道,“五少爷,您也在哪!身体可好些了吗?天可怜见的,您可要多多保重,节哀顺变。别让姐姐操心,姐姐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看得妹妹我真揪心。”
不知怎的,今日我分外听不得“病死鬼”仨字。便冲她吼,“就你有嘴,妇道人家嘴恁脏!”
我这才反应过来想解下斗篷,毕竟珺哥哥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
“谁说我要带你去见娘亲了?”他奇异道,而后笑起来,“那是唬茜姐姐的,几支花儿也值得小题大做?你以后想要了,报上我的名儿,让紫英她们给你摘。”
我矜持地点点头,试探道:“璞儿很乖的,珺哥哥不要带璞儿去见大夫人好不好?”
我欢喜又惆怅:欢喜的是他人这样好,惆怅的是我那东小院那样寒碜,他见了肯定要笑话我的。
我又打听到珺哥哥喜爱机巧玩意儿,想给他买一只铁蜻蜓。可我钱都在叶姨娘那里扣着,我是断不敢跟她要的,我要钱,她敢跟我拼命。
我偷偷去过西厢一次,想着借还药的名义再见见珺哥哥。那些丫鬟竟连通报都懒得,直接跟我说珺五爷赏的,断没有要回来的道理,匆匆把我打发了,视我如蛇虫鼠蚁。
很快有丫鬟取来另一件斗篷给珺哥哥披上。
晚上红燕说西厢送来一支白玉软膏,让我搽了再睡。
“绿竹。”
他身后的丫鬟想说什么,被他喝止了。
我又想,我可以自己动手做只木的,但我手笨,足足鼓捣了半个月。
走之前还叮嘱我注意脸上的伤。
我烦得很,翻身睡了。
叶姨娘骂骂咧咧个不停。
“奉谦兄,这位是?”
“那您不带我去大夫人那儿,要带我去哪儿啊?”
这样一个字,弟弟这样可爱,”他蹲下来捏了捏我的脸,“该作个‘璞’字来相衬。”
红燕伺候我歇下后,我偷偷拿着那软膏翻来覆去地看,心里暖融融的。
我把木蜻蜓塞在袖子里不敢拿出来。
不料珺哥哥握住我的手,“手这样凉?站多久了?怎么不让人叫我?”
“夭寿啊,我还不能管你了?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孝子?反了天了!你以为你攀上高枝了?人家就拿你当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