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初chao就像梅雨天一样绵延,托女狱警买的卫生巾快要用光了。
这天是周五,车间刚到下班时间,闹哄哄的。竺翊照例挑了没人的时候才去洗手间,从隔间里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几个人站在洗手间的正中,刚好堵住了出门的路。他认识那个为首的,二监出了名的狱头。
他低着头洗了手,甩干,一言不发地试图从几人之间的缝隙里穿过去。一只大手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痛得闭了闭眼,又飞快地张开,死死盯着对方,一脚向他踹了过去,还没有碰到对方的身体,腹部就挨上重重一拳。
他一个踉跄,膝弯就又挨了一脚,腿一软,膝盖砸在地面上,他觉得自己的骨头碎了。他想站起来,双肩却被几只大手紧紧摁住,一股压迫性的巨大力量将他压在地面。侧脸贴着shi漉漉的瓷砖,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冲进鼻腔。
他的下身像条鱼一样在地上扭动,肩膀却像被钉在十字架上。他听见有个人说,这腰真他妈的细,巨大的重量压在大腿上。鼻翼剧烈地翕动着,他本能地想要喊叫,然而仍咬住了牙,合着嘴唇,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紧闭的门。
他希望能被解救,却又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这样的丑态。
他几乎喘不过气,所有的恐惧和厌恶都涌上来,水草一样纠缠着脖颈、肢体和躯干。但他没有说话,哪怕是一句停下,仿佛如此便仍可假装自己没有投降。
他囚服上的水渗到了恤上,腹部收缩着想避开透进来的凉。有人扣住了他的腰,手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刻他如遭雷击,他伸出手在shi砖上往前爬,手背立刻被一只鞋底踏住,痛得他皱起眉,脑子里却有个过分冷静的声音一直在重复:我正在被强暴。
他试着用第三人称去描述这件事,这样就显得事不关己:他正在被强暴,听上去客观、合理,近乎正常。一个男人压在他的身上解裤子,另外三个人将他摁在地上。分工明确高效,他绝无可能逃脱。
裤子被扯下来,有个声音听上去颇为厌恶和惊异:这婊子还会来事儿!他们笑起来,好像他是一条流血的母狗。
他的愤怒全被压在胸腔里,鼓胀着,生长着,一池滚烫的岩浆全都涌到眼球上,野狼的前爪在捕兽夹里血rou模糊。他感到下身有ye体涌出来,屁股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那声音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猛烈地挣扎着,肩上的手几乎有了松动的迹象,但他最终还是力竭了,贴在地上喘着粗气,感觉到tun缝上顶着什么东西。
他的身体突然僵硬了,所有回忆都卷土重来,脖子上的刀,满身的血,眼前一黑。身体痉挛着,他听到门一下被撞开的声音。
然后所有的声音、重量、痛和绝望都远离了。
“你醒了。”
醒来的时候他躺在白得刺眼的医务室,中年护士在旁边替他摘点滴的针。
“有点营养不良,给你挂了点葡萄糖。”她两手插在白色制服的口袋里,静脉曲张的小腿下是一双站成外八字的脚。
竺翊揉了揉眼睛,小声问,“现在是几点?”
护士看了一眼手表,“十点多。”
“谢谢。”他看着天花板。
“这样的事我们也见过不少了,”护士叹了口气,“你自己也小心点吧,这次碰到小柏巡逻算你运气好。”
“小柏”他皱着眉,“柏禹?”
“是啊,”护士一边收拾药一边说,“前脚刚走。”
他闭上眼睛,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一个大男人,还帮你换了卫生巾,”她啧了几声,“都是血啊,一塌糊涂。”
竺翊感到一阵热chao涌上他的脸,闭着眼转过身去向着墙角,扯动了连在床架上缚住脚踝的手铐。
“我找值班的人带你回牢房。”她说完就走了。
他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把头埋在里面。十几分钟后,有狱警给他打开手铐,押着他回了牢房。
他来了。
竺翊的手指关节肿了起来,被那人握着,有些疼。即使是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仍然没有拒绝的权力。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希望自己是一具尸体。
“你放过我。”他低低地说。
“我听说了。”那个人在他的耳边说,“就是来看看你。”?]
竺翊突然很想哭。
“你放过我。”他的嗓子堵塞着。
柏禹坐在他对面,面前照例摊着那本簿子。
竺翊抱着自己的手臂趴在桌上。他不想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柏禹看到了一切——他的孱弱、他的无助、他身下的血。
“你还好吗?”柏禹的口气很谨慎,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错。竺翊有些烦躁,他做得太多了,让他无所适从。
竺翊盯着墙角不说话。
“如果你不想谈,今天我们可以不谈。”柏禹把本子合上。
竺翊看着他,露出一个假笑,他看上去好像是有选择的,但这点自由是柏禹施舍给他的,他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