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朕的寝宫,”殷墨白疾步走过来道,“可还满意?”
殷承凛觉得身上有些粘,松了松衣襟,随意道:“反正呆哪也是呆,在这倒是宽敞些。倒是你——”说着,他看了茵兰手上那碗汤药,问道:“可是请了大夫来?”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殷墨白瞪他一眼,解释道,“朕请了民间的郎中过来。”话落,又看了茵兰一眼。
似乎感觉到殷墨白炙热的视线,茵兰一个激灵,话也不过脑,赶忙道:“奴婢亲眼看见的!”
殷承凛闻言,忽然大笑,道:“好一个‘亲眼看见’!”
茵兰知自己失言,臊红了脸,绞着手指磕磕绊绊道:“是奴婢、奴婢亲耳听闻的”
殷承凛笑yinyin地看着茵兰,见她愈发羞窘,连耳根子都红透了,也歇了逗弄她的意思,反转头望向殷墨白——那人衣衫不尽整齐,不自在地把手背在身后,转过身离开了。
见殷墨白离开后,殷承凛问茵兰:“他让你回来的?”
“回公子,那日陛下忽然传奴婢过来,让奴婢继续伺候,奴婢才知公子生了病”茵兰脸上热意已退,可悄悄捏了捏耳朵,指尖仍是微微发烫。
“大夫可有说什么?”
茵兰揪着衣角,继续道:“大夫说了,公子只是染了风寒,只是一拖再拖,才至发了高热。只要公子按时服药,不出几日,自可痊愈。”
“我明白了,”殷承凛颌首,又问道,“你前些日子可还好?”
“谢公子关心,奴婢一切安好,”茵兰说着,忽然露出为难的表情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奴婢前些日子,无意间遇到外城的一个侍卫,他、他说”
殷承凛眼睛一亮,抓着茵兰的手追问道:“他说了什么?”
少女双颊飞红,羞涩地应道:“他自称展修,说是、说是公子的故人”
殷承凛闻言,猛拍床,起身道:“此事当真?”
“奴婢这还有那位公子写给您的信”茵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殷承凛夺过信,只见上边写道:
一别二载,心甚系念。昔成帝登位,惊闻殿下薨,夙夜悲痛。臣本一介武夫,少孤,蒙殿下厚爱,不甚惶恐,感激涕零。未能护主,乃臣之罪,无颜苟存于世。然臣以为殿下之事,必有蹊跷,隐于宫中,探其究竟。幸苍天不负,偶遇一婢,闻殿下尚在人世,而陷于宫内,悲喜交加,嚎啕数日。今殿下为歹人所挟,此间怨仇,岂敢释之?愿殿下托臣以此危急之事,臣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以报殿下之恩。
他愈念,心中便愈发感伤。茵兰早已识趣地离开,他握着这薄薄信纸的手皆在颤抖,感到万分沉重。动情之处,潸然泪下,将那笔墨晕成一片,而空白之处,竟显出了一行小字,写道:闻次月十五,成帝同众臣西陵出猎。若殿下得以同游,臣见机行事,救殿下于水火之中。
殷承凛细细嚼着这句话,胸中惊跳如鼓。他小心翼翼环顾四周,才将这封信置于火舌之上,燃成灰烬,无影无踪。
此时茵兰正好推门进来,他一时惊诧,手忘记缩回,险些被烧着。
茵兰浑然不知,细声问道:“公子可是服过药了?”
殷承凛碰了碰手指,发觉不烫后,才佯装恍然大悟,应道:“只顾着其他,还未曾服药。”
茵兰眉头蹙起,语气轻缓,似是埋怨道:“公子再不服药,这病怎么会好呢?”
“好了好了,”殷承凛忙端起那碗汤药一饮而尽,才道,“我喝,我喝便是了。”
茵兰这才笑开,眉眼间尽是明媚春光,嗔道:“公子您知道便好。”
殷承凛盯着那空碗,神色郁郁,正思索着如何开口,便闻对方先提到:“公子您可是有心事?”
他长舒一口气,笑道:“何出此言?”
茵兰答:“公子向来爱同奴婢调笑。可久别之后,今日方见,您却只是寥寥数语”
“茵兰,”殷承凛忽然起身,背着手走到茵兰身边,背对着对方道,“在这宫里,做人——太蠢笨不好;可太过聪慧,亦会惹来大祸。”
茵兰怔了怔,倏然跪下道:“奴婢知错,望公子恕罪!”
“何必行此大礼,”殷承凛又是笑,扶着茵兰的手让她起身,慢悠悠道,“我既非权贵,亦无怪罪你之意,莫要惊慌。”
茵兰绞着手指,嗫嚅道:“奴婢知道,谢公子提点。”
殷承凛复坐下,托起殷墨白所用的墨色茶杯细细掂量,才倾了一杯茶,小饮一口,才道:“不过,我有一事相问。”
茵兰又将他把茶斟满,垂眸道:“公子请说,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和展修是如何认识的?”
“奴婢初遇展公子时,展公子捡了奴婢一条帕子,奴婢以为那人是什么怪异之人,便未曾禀告公子。而自奴婢被分去冷宫后,有日无意中在那梅园遇见展公子,才知对方应是公子您的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