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排开,跪坐在冰棺前,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起来,谁也不管旁人。
褚寒汀在一旁听得脑袋疼。说修行的、说剑法的、说丹道的……不一而足,甚至程澈连新养的山猫灵宠,都巨细靡遗地描绘给了过世的师父听。
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祭奠直到日头偏西才算告一段落。褚寒汀一言难尽地戳了一天,十分忧心他们的嗓子,于是早早准备了茶。江潋阳许是因为跟道侣念叨得尽兴了,心情大好,十分平和地接了褚寒汀的茶,对弟子们摆摆手:“行了,散吧。”
弟子们却没走。苏焕卿上前一步,道:“江师,家宴的时候我们对您的新道侣出言不逊,是我们不好。当着褚师的面,我们给您赔个不是,认罚。”
江潋阳脸色一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冰棺,迅速道:“闭嘴。”
三人微妙地交换了一个眼色,苏焕卿又接着道:“江师,天机山早晚要办一场喜事,栖风阁也要住进新人,褚师的棺再停在这就有些不妥了。”
江潋阳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发现这三个小子没怎么学着那人的长处,在同他耍心眼这方面却是青出于蓝——触怒自己的话知道叫苏焕卿说;他是褚寒汀的弟子,江潋阳再怎么暴怒也不会动他,而程澈与秦越云,什么都还没说,自己也不好先下手为强揍他们一顿。
苏焕卿顶着江潋阳Yin沉的目光,鼓足了勇气继续道:“我们想着,还是接了褚师去我们那儿供奉得好。”
江潋阳Yin沉地将三人挨个打量了个遍。他们尽管露出了些许畏色,可还是硬撑着梗着脖子毫不相让。江潋阳终于发觉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脚,褚寒汀的好戏没看上,自己倒成了戏台上的丑角。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都给我滚回去,栖风阁里不会有别人,他在这里住了二百年,谁也别想带他走!”
☆、第四十六章
自那场周年忌之后, 江潋阳痛定思痛,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也不知他后来是怎么跟弟子们交代的,总之那三个孩子依旧当他不存在,倒是一直没找过他麻烦。客房的院子里冷清清的,连个扫洒的道童也没有,倒是秦淮偶尔来看他,会提一两句外头发生的事。
据说江潋阳最近一直没什么动静, 也不闭关,就在栖风阁里深居简出,整日守着具棺材, 也不嫌瘆人。秦淮每每觑着他的神色,叹上一句师父重情义,褚寒汀却觉得有些奇怪。按说江潋阳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上了趟毓秀山庄被人摆了一道, 他既不迁怒也不报复,心里头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可褚寒汀对假扮江潋阳那人的身份是极为好奇的, 况且不查清了也难自证清白。他原想着江潋阳自不会丢开手,可如今看来事情竟不顺当,少不得要思量着亲自动手了。
他心里装下了这一回事,修行起来也有些分心了。
春去夏来, 褚寒汀的眠风心法已修到了第四重,堪称进展神速。前世褚寒汀是真有天纵之才,缠绵病榻也没耽误将心法磨上了八重,前头哪里凶险、走过什么弯路, 俱都一清二楚,重练一遍自然快。
六月的天,就算是半山上也是燥热的。不过这一天不同,夜里下了一场大雨,到早晨整个天都是清爽的。褚寒汀推开窗子就觉得心情好,兴致一起怎么也止不住,索性到院子里的大合欢树下,备了一壶茶,盘膝而坐运转起真元来。
今非昔比,褚寒汀洗髓之后,再不用连运功都要小心翼翼、唯恐冲撞了细弱的经脉。他现在能任内府中充沛的真元随处流转,与外间的清气相得益彰,一点点冲刷拓宽着经脉,真正合了道家的“自在”二字。
他这样随心所欲地练心法已有段时间了,不一板一眼地守着条条框框,进境反倒更快。
褚寒汀怎么也想不到,今天却出了岔子。
修行无非就是一遍遍地让真元游走于全身经脉,使它变得愈发宽阔而坚韧,乃是个水滴石穿的过程,枯燥却又容不得半点闪失。可褚寒汀心里装了事,又是两辈子练得熟了的心法,终于一时大意——
一小股真元斜刺着冲撞进他空荡荡的内府,激得褚寒汀整个下腹部针刺似的疼了一下。褚寒汀闷哼一声,忍不住弯下了腰。
内府一乱,经脉里的真元全都沸反盈天地作起乱来。褚寒汀赶紧抛却杂念、清心静气,可还是晚了一步。真元乱串起来毫无章法,总让他应接不暇、顾此失彼,眨眼间,内府已受了一回重创。
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从褚寒汀的额上淌落下来,不服约束真元已隐隐有了反噬的架势。这一遭凶险已极,若是要等它们自行平息,这一身经脉恐怕要断得七零八落,修为也别想保住了。
可若是强行让它们归顺,也只有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可这么一来,熬过去一切好说,若是熬不过去,便得承受几倍于现在的反噬,恐怕立时就得命丧黄泉。
褚寒汀发狠地咬了咬牙,从头再来不是不行,可难道他又要像上辈子一样苟延残喘一生么?当年他还有江潋阳,现在他却只有江潋阳的百般防范,再没有比这个更叫人难过的了。还有他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