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全赖自己使了当年惯用的招式,江潋阳越看就越舍不得下死手。
转眼间金乌西坠,又到月悬中天。
整整七个时辰,褚寒汀再也无招可变,江潋阳却像逗耗子的猫,兴致愈发高昂。最后褚寒汀被逼无奈,只好连中看不中用的抱影剑法都使出来了。他一式“流风”舞得叫人目不暇接,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一招实在华而不实。
江潋阳的脸色陡然变了。
窗外月光如水,大抵已过了子时。千篇一律的山间夜色让江潋阳恍惚有种大梦一场的错觉,仿佛他正在这大好的月色之下与琴瑟和鸣的道侣探讨着一本优雅却无用的剑谱。转瞬之间,镜花破碎、水月掀涟漪,当时的满腔温柔已是明日黄花。对着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孔,江潋阳心中只剩下愈发炽烈的怒火。他的下一掌陡然加了两成力,暴虐的真元霎时充斥了整个栖风阁。
褚寒汀已被逼到墙角,避无可避,他只能尽力矮身,不让这一掌落在实处,可掌风却是躲不过的。他那把劣质的佩剑先一步断做两截,紧接着,褚寒汀就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被颠了个遍,内伤大概不轻。
而江潋阳的第二掌转瞬及至。
要是有把趁手的兵刃好歹还能抵挡一二;要是悬光还在……就好了!
可现实是褚寒汀只能将内府都抽空,全身真元运于单掌,死马当活马医地硬扛下江潋阳这一击。
然而江潋阳最终没能与他短兵相接。褚寒汀只听到一声轻响,依稀像是木头断裂的声音,下一刻,一把出鞘的神兵破开他脚下的地板,不可一世地悬浮在他面前。
褚寒汀意外极了:“……悬光!”
悬光在当世名剑里也算得上是挺有脾气的一把,只肯勉强认他一个主人,旁人连拔也拔不出。然而就算是他,在后头几年身体每况愈下、真元后继乏力的情况下,也鲜少能指使得动这剑了。
褚寒汀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的自己修为不成、壳子都换了一幅,悬光大爷竟还肯救他一命!
江潋阳比褚寒汀还要惊讶,他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还有看到悬光出鞘的一天。因为它不肯认旁的主人,江潋阳就将它放在白玉冰棺里,伴道友长眠。
可是它就在他眼前再次出世了。一时间,褚寒汀对他说过的话、那些曾让他疑心的点点滴滴,最终汇集在这把剑上,似乎为那些如山的铁证一锤定音。
江潋阳痴了一般探出手,想要碰一碰悬光泛着的微微光彩。可这暴脾气却充满灵性的剑似乎认出了企图伤害主人的他,毫不留情地划破了江潋阳的左肩,血霎时间流了一地。
江潋阳的眼中却亮光大盛,他死死盯着褚寒汀,不可置信中还带了一分释然:“真是你啊。”
褚寒汀尚未回答,便听见木质楼梯上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门口,只见萧长亭提着剑,做贼一般往里面看了一眼。
☆、第六十五章
萧长亭倒也不算是偷着来的, 事实上,因为江潋阳今日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在校场上,苏焕卿几人实在担心不过,这才求他帮着四处寻一寻。
于是萧长亭便顺水推舟地来了栖风阁。
萧长亭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看见这样一一幅场景。褚寒汀脱力一般倚在墙角,脸色苍白;江潋阳左肩滴滴嗒嗒地往下淌着血,几乎染透了半幅衣袖。萧长亭这些年走遍了大江南北, 耳闻目睹的怪象不胜枚举,当下所见亦算得上个中翘楚——江潋阳竟会与一个修为低微的后辈两败俱伤,是落了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俗套, 或是因为……
悬光?
萧长亭面色大变,悬光出鞘了,还伤了江潋阳!他早先怎么说的来着?这剑太凶,没人能压得住, 早晚有一天要噬主的。言犹在耳,这便应了!
萧长亭一时百感交集, 那幅似乎长在了他脑海中的白绢又在迎风挥舞,来来回回他却只看得见“天命”两个字:那不明身份的执笔之人说江潋阳的桃花劫已成定数,再难撑起天机山的运道,不如取而代之。
可是谁能胜过这当世第一人?萧长亭看过便罢, 压根没放在心上。然而天道无常,转眼间,江潋阳便在自己面前,被前些天还爱重非常的道侣伤成这样, 可不正应了“桃花劫”么?
他做不来取而代之的事,辣手摧花倒有余力。
“大师兄怎么还不回来?”烟雨楼东院,几个弟子干等在院子里,一夜未睡。程澈烦躁地踱来踱去,隔上几息便要问上这么一句。
苏焕卿疲惫地揉了揉太阳xue,告饶道:“消停一会儿吧,求你了;晃的人头疼。”
程澈不服气地瘪了瘪嘴。他哪里坐得下来,可师兄发话了他也不好违背,只好换了个地方,上墙角转圈去了。
秦越云忽然站了起来:“不成,我也得去看看。”
栖风阁。
萧长亭慢慢拔出佩剑,轻声问道:“师父,是他伤了你么?”
说着,也不等江潋阳答话,便谨慎地朝褚寒汀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