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彦华的视线终于从书本上移到我脸上,清清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继而继续低头看书,轻飘飘地道:“我最近不得空,正好赖老板这几日在此,托他再来时带些过来吧。”
我不满地嘟了嘟嘴:“冬青再来时不知是何时呢!那时我也没胃口了。”
周彦华再次抬头看我,目光有几分犀利,仿佛我的那份小心思已被他看透。
“所以,你是想我如你姊夫一般?”
我听出他话里有些许责备,许是在责怪我不懂事。我本也不是真的嘴馋镇上的梅花酥,只是想以此看看他的态度,不想我这番求他也无用,反倒惹得他不喜,也歇了试探下去的心思。
闷闷地应了一声:“扰了你看书,我走了。”
转身走了几步,我听到周彦华在身后唤了唤我,却没有理会,心思沉重地出了书房。
回到屋子细思过后,我又觉此举当真有些不懂事了,周彦华也许会认为我是在无理取闹。然,终究是被伤了面子,我拉不下脸面去向他认错,只得做些针线活。
看着臃肿不堪的腰身,我缓缓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随后才开始缝制婴孩的鞋帽。
身子重的人,的确易疲劳,我不过是坐着做了一个时辰的针线,便感觉肩膀和脖子酸疼。又坚持了几刻钟,浑身酸疼地坐立难安,又有些昏昏欲睡,索性放下手中的活,挪到里间,歪在床头歇了歇。
待我醒来时,我已平平整整地躺在了床榻上,身上的外衫与鞋袜也被除去。不用想,我也知晓是周彦华进屋后的杰作,而我,仍旧因之前的故意刁难,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复杂难言。
我拥着被子呆坐了片刻,不紧不慢地拿起架子上的衣衫穿上,抬头看了看窗边,紧闭的窗子外染上了一片红,屋内更是投射出一道道柔和的光芒。
我这一睡,竟又睡了小半日!
出了里间,白日里我做的活计依旧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只是,活计旁却多了一份我熟悉的包装。
金钱梅花酥。
这小半日的时间,周彦华上哪儿给我弄来了这个?
我不禁有些鼻子发酸,慢慢坐回到桌边,看着包装得完完整整的梅花酥,我还是伸手拆开了纸包装,顿时一股清香扑鼻,带着梅花的淡淡幽香。
梅花状的酥饼不过婴孩手掌大小,我拈起一块送进嘴里,依旧是记忆中的味道,清甜可口,松软酥脆,唇齿间有淡淡花香蔓延;再喝一口热茶,香味愈浓,沁入心脾,令人心情愉快。
不知不觉间,我已吃下三块。想到临近晚饭时间,也不敢再贪吃,只得将其重新包好。
我觉着,仍是该为我之前的态度与周彦华好好道歉。
这样想着,我已揣着吃剩的梅花酥跨出屋门,先是猫着身子在书房门前探了探头,在书案前看到研墨书写的人,我在门外迟疑了片刻,清清嗓子咳嗽了一声。
周彦华并未回头,依旧提笔书写着什么。
我何曾受过他这般冷遇,再次轻轻咳嗽了几声,他依旧无动于衷。我正要失去了耐性,良久才传来他不温不火的声音:“进来吧。”
我压住心中的怨气,跨过门槛,轻手轻脚来到书案旁。他似乎在准备开学后的事。
我到此站了片刻,他便搁下手中的笔,举起面前的纸,对着纸上的墨迹轻轻吹了吹,便将其放在了一旁晾着。这时,他才向我看来,目光无波,只是向我招了招手。
我如梦初醒,慢慢挪到他面前,将怀里揣着的梅花酥递到他身前。他低垂头,伸手接过便放在了一旁的书案上,而后,看着我清淡地解释了一句:“这是福多送来的。”
“啊?”我惊讶出声,又觉自己表现得有些异样,埋了头说了一句,“那也得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凉意。
我不禁抬头,对上他没有多少温度的眼睛,心里酝酿好的道歉却又说不出,反而再次觉得委屈。明明我都已经表达谢意了,即使最终不是他从镇子里给我送来了爱吃的梅花酥,我也知晓这是他询问多人后得来的。
这份心意,我明白,所以,我感谢他。
却不知,他在此刻却故意与我为难。
瞥见书案上的梅花酥,我一把抓起,赌着气说道:“我谢错人了!我该感谢福多才是!”
说完,我并不理会周彦华,抱着梅花酥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周彦华拉住。
他清淡低沉的声音在我脑后响起:“你今日的脾气怪得很,你与我说说。”
说?说什么?
我转身,不甚凉意地笑了笑:“你要我说什么?先前是我有意刁难你,是我不懂事,是我错了!如今我也不该谢你,依旧是我错了!从头至尾,都是我错了!我说这些,你满意么?”
趁周彦华愣神的间隙,我用力拂开了他的手掌,向前走了两步路,腹中的孩子却又闹腾了起来。我脚步顿了顿,拧眉捂着肚子艰难地提起步子,周彦华却已从身后扶住了我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