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事物近乎本能的抗拒。
三人跟史密斯船长打过招呼后,在航线附近一座小岛上痛痛快快玩到弗吉尼亚号返航——包括1990,但他毫不意外地再次拒绝了两位长辈登上陆地的提议。
再后来就是可怕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就连弗吉尼亚号偶尔也会被天上飞机投下的炸/弹波及——就连头等舱的旅客们渐渐也不再有闲情跳舞了;人人都变得神色惊惶,行迹匆忙——只除了1990。
那孩子始终神态轻松,在这个遍地炮火的世界衬托下近乎荒诞。但他的音乐成了船上伤员们抚慰心灵的良药。埃里克也想同他一起做这事情,但已上了年纪的老人被依旧年轻的妻子强拉着去了瑞典——那是克莉丝汀的故乡,也是世界上少数几个没参与二战的国家。
1990有时会偷偷借用船上的通讯室给他们打电话,漫无边际地闲聊,相互说说自己脑海中的旋律。有段时间他时常同他们一起回忆一位美丽的女孩,说起那个在她睡梦中大胆偷得的吻,以及自己当初原本决心应邀去她在岸上的家中拜访,却终于止步舷梯中间的放松与遗憾;又或者是那位曾与他和埃里克都相交甚笃的小号手,说起他微胖的身材、擦得光亮的小号,以及时常在他与蜜萝热情相邀时气急败坏的眼光。
这样的日子很是持续了一阵。忽然意识到接电话的只剩下蜜萝一人时,1990的语气仍十分轻松——至少也是平静的,就如许多年前,三人初见时,那个衣着寒酸的男孩在琴凳上弹奏的那只无名小调。但他再来电话时就不再谈论那些跟音乐有关的事情了,并转而讲起自己无聊时,对着通讯室的电话簿随意拨通电话后,缆线那头的陌生人种种有趣的回应,偶尔夹杂偷用电话险些被船上的安保人员抓个现行的抱怨。
“不想去陆地的话,就去找个小岛待着,或者去另一艘船上也行——这是我和埃里克应当对你承担的责任。”到电话也打不通的时候,蜜萝出乎意料地回来对他下了最后通牒——因此地除他之外再无旁人不曾完全收起的一对白羽半拢在背后,配合她略显生硬的神情有些像是他年幼时惧怕的鹰身女妖。
1990原以为时光不会在这位神秘的夫人身上留下多少印记,却意外地发现,除却那张被时光偏爱的面容,绝大部分属于少女的特质已从她身上完全消失不见了。
那时候弗吉尼亚号宣布报废并不是太久,还不算格外空荡的船身漂浮在海面上,里面既没有电话,也没有会随琴声起舞的旅客;当然,还算值钱的钢琴自然是优先被搬走的对象。而他从船上一个被堆随意堆放的杂物遮挡的角落里走出,带着乱蓬蓬的头发和顾不上打理的胡茬,看上去像个在船上飘荡的幽灵。
“您想像过用两只右手弹琴吗,夫人?如果我么被炮火炸掉一只手臂,而上帝又敷衍地补上另一只。”1990十根指头在蜜萝眼前灵巧地弹动,就仿佛他指下仍有一架钢琴似的。熟悉的轻松笑意依旧从中年人眼底源源不断地涌出,以至于蜜萝险些也产生了这话题十分轻松的错觉。
她于是沉默下去,像是在遵从丈夫的遗愿让他做个自由的死魂灵,还是强行把他带回陆地,然后令这天才的灵魂也随之泯灭于陆地的炮火尘烟之间挣扎。很久之后,她终于挤出一抹与他相似的轻松笑意:“再跟我打个赌怎么样?就赌我还能活很久,久到给你做一辈子的路标或者航标也绰绰有余?”
“好吧,陆地对你而言的确是陌生的,但陆地上的人们呢?小号手,那个女孩儿,还有我?”但她好像也觉察自己先前的话实在毫无说服力,立即又改口道,“尤其是那个小号手,他之前才忧心忡忡地寄信告诉我,打算回船上找你。”
其实1990是相信的,他相信这位夫人还可以活很久,正如他幼年时相信“妈妈”只是一匹好马的名字一般。但这同他有什么关系呢?除了那个从前偶尔落足,后来却被炮火夷平的小岛,弗吉尼亚号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了——他知道这世界将要崩塌了,而他宁愿也正该随之而去。
“但愿他还找得到我。”1990顽固又放松地说,“您也是,夫人。如果您不介意听我用两条右手臂弹琴的话,或许我们还有见面的时候。”
蜜萝忽然意识到他们——她和埃里克将1990保护太过,无论是他于音乐的灵性还是那要命的,与他所生长的弗吉尼亚号不可割裂的随性自在。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向1990强调“陆地上不会有大鲨鱼来吃你”时,那孩子的回答——他说:“每当我从船舷上向下望去时,从没看到过陆地的边际——你怎么知道那上边确实没有鲨鱼,而不是鲨鱼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等着捕猎你呢?”
蜜萝现在仍有无数手段蛊惑他离开这艘生命已走到尽头的渡船,仍可以做出无数承诺,关于1990以及不止他在船舷边时目之所及的陆地,并保证实现诺言。但她终于明白,那些并不存在于陆地上的吃人鲨鱼一直都静悄悄地潜伏在1990心底——而这群怪物并非以血rou为食,而是以某种更珍贵的东西——譬如自由与灵性为食,只等他踏上陆地,或者说任何弗吉尼亚号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