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大喝:“你们这些偷懒的刁民!”
里长佝偻着答话:“回大人,今年飓风多,惊扰了珠蚌,珠都养不大。咱们的男丁日夜下海,一点一滴才攒到这么些。咱村往年的贡珠都是上好的,看在咱们一贯……”
头领一脚飞起,把木桶往里长脸上踹去,珠子哗啦散了一地。“把人都带走!”
远处的小山上,一辆青油布马车正辘辘行来。
车中人将窗上帘子掀开一角,低声问道:“是收贡珠的么?”那看似朴素的青油布帘子,竟用的明黄缎子衬里,甚是奇异。
一名清秀少年紧跑两步凑到窗边,恭谨回答:“是的。官兵正在那村子里捉人,看架势怕是要烧屋子呢。”
“且再看看。”车中人吩咐。遥遥地,山脚村子里起了喧哗sao动,于是那放下帘子的手停了一停。
一道小小的身影冲进村口,拦阻在官兵与一名妇人之间,黝黑的脸孔却是倔强:“不要锁我阿母!”
不待官兵发作,妇人猛地从尘沙与渔网中支起身体,将孩子一把拦到身后:“海市,快跑!去找你舅公,不要回来!”
海市却不动,自顾解下身后包袱,掏出一把珍珠,举给那官兵看:“你看,这不是珠?”
那些逃散着的、追逐着的、哀泣着的、呵斥着的人们,忽然都忘却了自己原先在做着什么。他们的神魂都被夺去了。
珠子并不硕大,亦非金黄、鸽绿、缁黑等珍奇之色,只是难得匀净圆润。可是,暮晚天色里,那一捧珍珠益发光彩照人,竟在地面上投下了海市的淡薄影子。夜明鲛珠,千金不易。可是这孩子单只手里就是满满一把,那包袱里的,又抵得多少?
官兵头领排众走上前,摊开巴掌,海市便将满把珍珠悉数放进他手里。头领那呆滞的脸被珠光照亮了。片刻,他终于醒过神,眨巴着眼,嘿嘿笑起来:“兄弟们,你们看见了没有?”
“校尉爷,咱可什么都没看见。”
海市听在心里,机泠泠打了个寒战。
头领的眼神,像海蛞蝓一样紧紧粘着海市怀里的包袱。“那你们说,这村子的贡珠,算交齐了没有?”
“差得远呢。”一声两声压抑的笑,稀疏响起。
“这破村里哪有什么珍珠啊?”头领说着,一面扯开衣襟,将手中珍珠放进怀里。
“可不是,校尉爷,咱们上下都搜了,可实在没有什么珍珠哇!”官兵们提着刀,打四面向海市一步步围过来,眼里熊熊的,都是Yin间的绿磷火。
海市不由抱住包袱倒退一步,却被身后树间张挂着尚未织就的渔网阻住了去路。
她的手在渔网上触到了一点锋锐冰凉,心中蓦然有了莫名的宁定,于是将那点冰凉握紧在手心,屏息等待着。她不想死,她要活下去。
头领一刀朝海市抱着包袱的手腕砍去。刀光斩落的那一刹,海市纵身扑向头领,不知是牵着了什么,那树上张挂的一丈多长的渔网竟顷刻扯散了一小半。因她身形幼小,行动迅捷,扑到头领胸前时,头领手中的大刀才堪堪扫过海市后背,砍了个空。
“大家别呆着,快跑啊!”海市抬头喊了一声,村民如梦方醒,相互搀扶着急急逃散。
头领左手拎住海市后领,正要发力,隐隐却觉得肚腹间一股麻痒,旋即锐痛起来。他怒目瞠视,放开海市,不能置信地捂住伤处。伤处扯出一根麻线,血沿着那麻线缓缓凝垂成了一滴,坠下。
海市又退一步,看着头领再度运劲欲要挥刀,她只是将麻线在手上绕了绕,狠劲往回一拽。一蓬血点,喷上了她那稚小的脸。
头领的身体随那一扯之势向前缓缓倒下。他到死也不知道,那没入他肚腹,又最终要了他的命的东西,不过是海市妈平日织渔网用的硬木长梭。
海市甩下手里的麻线,掉头便往后山上跑。
远远地从山下传来叫嚣声音,车内的男子询问:“濯缨,怎么了?”
“那孩子杀了个官兵,正在往我们这儿跑。”名叫濯缨的少年说话不急,声音却有点绷紧了。
“那么,咱们且试试他的运气,看他能不能跑到咱们跟前罢。若是这孩子没有运气,今后跟着咱们也只是死路一条。”车中的声音依然澄静。
濯缨轻轻一揖,再不做声。天色渐渐全黑,凝神谛听,只听得数人脚步踏着草,沙沙地望山上奔来。不到半盏茶工夫,人声已近至数丈开外,听响动,一名官兵似已追着了那孩子,却仿佛吃了那孩子死命一咬,痛叫不已。旋即阵阵风声锐响,想是官兵们赶上前来朴刀急砍,又是嘶啦一声,孩子应是挨了一刀,脚步立时颠踬起来,足音凌乱,却片刻不停。
濯缨将腰间金刀柄紧握在手,手心渐有薄汗。
车中人低声说道:“差不多了,去吧。”
“得令!”濯缨语音未落,人已掠至两丈开外,听声辨位,伸手拎了那孩子照马车方向一丢,脚下却毫不停顿提气向前,金刀铮然出鞘,夜色中寒光隐隐翻滚,干脆利落五六道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