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起了轻微的sao动,少女怀中的小羊猛然挣脱出来,四只纤细的小蹄清脆轻响,踏上了雪地。小羊通身洁白,面上由额至鼻一道黑亮绒毛,形体轻捷,眼珠乌溜溜的,大约是预备重整牧场时做种羊的羊羔子,才一路揣在怀里带来的。小羊好奇地向前走了两步,看着提闸门后露出的林立的白色马腿。门越收越高,数百副银亮胫甲在雪光中刺人眼目。
小羊探着柔嫩的颈子,咩了一声。一道从天而降的劲风穿透它幼小的身体,将一簇血溅上白纸般的雪地。从黄泉关的城头与箭眼里,弓弩手射出飞蝗般的箭矢。一只鲜血涂染的手向小羊探去,却被一支啸鸣着的箭矢钉入了雪地。
一声呼哨,麒麟营一百五十骑如银蛟一涌而出,踏过狼藉的雪泥与尸首,怒chao般扑向第一列策马冲来的鹄库骑兵。鹄库人一手使环手刀,一手持盾,盾上再出尖锥,灵活有力,帝庄、帝毋两位先帝治世年间,黄泉关守军在这上面吃了不少亏。后来武库司特为黄泉关造了五尺五枪,堪堪与一名矮小男子身长相当,在狭窄山道上亦施展自如,且锐利敏捷,可直攻鹄库人盾与刀之间的细小空隙。麒麟营来势迅猛,远远地见雪粉飞扬,一道银白向北推进,白光过处,山道上积起了鹄库的人尸马尸,半刻不到,第一阵十数列鹄库骑兵大多被冲溃踏死。后面的鹄库人高声扰嚷,第二阵迎上前来,麒麟营中又是一声呼哨,百多条染血的五尺五枪齐齐前指,突入阵中,缠斗成一片。
悬楼位于关门以北,正对着鹄库前锋兵士的后背,与城上弓弩成夹击之势。
海市单膝跪在悬楼洞口,从腰间摸出一枚镶水绿琉璃的金扳指,细细端详过了,又戴在大指上。那扳指原是男子用的,她戴来嫌大,便如寻常闺阁女子缠指环般,使绿丝线将它缠过了。
“穿甲箭。”海市说着,呵了呵弓弦,一手摸出三支鹞子翎穿甲箭,夹在四指之间,拇指将一张六石弓稳稳开满,瞄向鹄库第三阵后背。“放。”
箭矢如蝗群向鹄库第三阵中落去。鹄库人料不到后背受敌,一时相互拥塞践踏,却又被前后二阵夹住动弹不得,第二阵鹄库人听得背后哗乱推挤,疑是中了伏,心中惶急,两名小头领厉声呼喝,重整了队型,率众向麒麟营阵内搏命撞来。麒麟营阵前军士将五尺五枪交叠刺出,绞成一线挡住鹄库盾牌,纷纷抽出窄刃环手刀砍杀起来。
“射倒第五阵,咱们替麒麟营打开这条路。轮番三连射,我不喊停,谁也不准停。”少年武将低缓地说着,二十一张六石弓无声地开到满圆。
“放!”
弓弦铮铮之声如疾雨破空,鹄库人被困在山道上无可回避,南端最前的第三第四第五阵百余人已被凌厉的箭雨从北方本阵切断,承受着麒麟营银色chao水般的冲击,阵形越来越薄,而那箭矢的雨幕犹不肯停息。
待到海市喝一声“停”,那百余个鹄库人恰只剩下最后一排,旋即如同秋末的庄稼似地被麒麟营前锋刈倒。
海市耳边猛然一凉,身旁一名弓手捂着肩膀,地上跌落一支鹄库人惯用的海东青翎羽箭,显是受了箭矢擦伤。
悬楼下的道路早被乱箭与尸体覆盖,再往北,却因悬楼朝向所限,是看不见的。她冒险探出悬楼洞口向北张望,见鹄库人本阵中,几名弓手正向悬楼上乱箭射来,而另有十数名弓手已阵列在前,向步步推进的麒麟营张开了弓。而麒麟营此次是为近战冲阵而来,并无盾牌装备,眼见得要损失惨重。
“你们两个,捉住我的腿。”海市咬咬牙,缩回身体,背向洞口而坐,向近旁的两名弓手说道。她自己却将三支箭咬在口中,指间又笼了三支,左手持弓,一个仰倒将上身垂到洞外的石壁上,倒悬着向鹄库本阵中的弓手们连环三箭,均无虚发。这当她早觑见阵中一名弓手身形高大壮硕,盔甲也格外醒目些,想是弓手头目,便取下牙间咬着的三支箭,势同流星一气向那人射去。海市用的箭有些讲究,先是两支穿甲,接着是一支放血,意在洞穿盔甲连结之薄弱处,再以带有沟槽的放血箭头重创敌人。她方坐起身,便听得哒哒几声响,鹄库人的箭接二连三打在石壁上。海市回头看去,只见那高大弓手握住喉头上攒成一处的三支箭,大喝一声拔出,远远雪光里看不分明,倒见他身边拥上来的人倒退两步,抹了把脸,想是被喷了满面的血。
海市趁乱再倒悬下身子,也管不得乱箭横飞,倏倏连发,鹄库阵中的弓手相继应声而倒。
“方大人!”悬楼上兵士呼喊起来,声音惶急得,竟都破了。
她视线一转,一支箭正破空而来,转瞬即到眼前,避无可避,连埋在三棱箭镞中的血槽皆历历可见。
她死死睁大了一对明丽的眼睛。
悬楼上弓手们自上俯瞰下去,只能看见海市一芽尖俏的下巴颌儿仰着,那箭却牢牢钉在她倒悬的面孔上,箭杆嗡鸣着震颤不已。
此时麒麟营前锋已撞入鹄库本阵,步兵随后一拥而出,不过丈把宽的通路上登时人马蠕蠕地缠杀成一片,而阵中那放箭的青年男子,却依然踏着马镫长身立于鞍上,向悬楼上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