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昶王退了一步,拾起一颗鲛珠细细对光观看,却惊艳地眯起了眼。单一颗珠子,恍如内有大千世界,光彩幻变万端。那些珠蚌隐忍抱痛,汇日月chao汐之力经年孕育琢磨而成的珍珠,与琅缳的泪相比,只好算作呆滞的鱼目。
“这么不吃不喝下去,不会死么?”他忧虑地问道。
玉衡躬身回答:“只有斛珠夫人在的时候,才勉强喝一些海水。”
“怎么不送到九连池去浸着?”
“回王爷,九连池珠汤内有珍珠粉末,仙人一旦靠近便伤心欲狂。”
昶王叹了口气,道:“那么我去向陛下请求斛珠夫人随行。”
为了将海神送归居所,昶王与三国使臣一行于二月初一自安乐京出发,斛珠夫人率女官六十人同往,禁军八千人护卫。
夜里,海市被轻轻推醒。她猛然坐起,环视四周,看见琅缳安然在她身边睡着,方舒了口气。
离开帝都的七日间,琅缳始终在海市膝上昏睡着,偶尔醒来饮几口海水。人们亦无能为力,只得看着琅缳清凉shi滑的肌肤一日一日失去原本的光泽,及踝的长发间凝出了盐霜,一把病骨轻如蝴蝶,恍然随时要随风飘走,却又不肯海市与玉衡以外的人近身。她们只得不停轮流为她敷上浸透海水的布巾。这夜在行辕歇宿时,海市终于倦极,等不得玉衡回来便沉沉入睡。
“怎么了?”海市转头询问唤醒她的玉衡,见玉衡眼中隐隐含泪,不由心口一窒。
玉衡退后一步,在床边正色跪下,双手送上一叠衣物,道:“夫人,您走吧。”
海市翻动那叠衣物,都是男子装束,神色愈加锐利。“走?你要我去哪?”
“夫人,今日中午近畿营副将符义软禁了大将贺尧,现正集结兵马,明日凌晨即将领兵二万径犯禁城,拥立昶王。”
“什么?”海市失声。琅缳被惊动,亦惺忪地张开了眼。
玉衡将衣物送到海市手中,顿首道:“事起突然,张承谦将军正在设法解救近畿营大将贺尧,取得兵符。明日我们便可抵达海边,上宝船送神的只有夫人、昶王、三国使臣,以及各人亲随,他们一定会乘机对夫人不利,夫人此时不走,就再难有机会了。”
海市凝神瞧了玉衡片刻,露出了笑意。“玉姑,原来你也是义父手下的人么?”
玉衡闻言慈和一笑,眼角起了纹路。“奴婢不过是个看着皇上和世子长大的老宫人。”
海市点了点头,将玉衡拉起,让她坐在床边,问道:“玉姑,你能将消息火速送回帝都么?”
玉衡答道:“能。消息此时送出,明日清早便能抵达帝都。”
“好。你便让他们在民间散布流言,就说——”海市眨了眨眼,“就说昶王一行在海上遇上了飓风,舟毁人亡。如此一来,若是帝旭被杀,皇室血统便就此断绝,叛军之中为了争夺权力,势必要先来一场内讧。快去。”
玉衡深深颔首,旋即出门传信。片刻之后,玉衡推门进来,面有喜色。“消息已然出发。”
海市亦稍舒了口气。“唯今之计,也只有如此,赶不赶得及,这就要看天命了。”
玉衡取过那些男装,道:“夫人,玉衡这就伺候您换装。”
海市却轻轻摆手。“不急。行辕外有兵士守卫,丑时三刻趁他们交接再走不迟。”
“是。请夫人休息,丑时奴婢会唤夫人起来。”玉衡说着,便要退下。
“玉姑。”海市唤道。
“是。”
海市替琅缳理了理头发,为她敷上浸透海水的布巾。“义父他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玉衡一怔,随即展开了温暖的笑。
“世子与皇上,是当年宫中最伶俐可爱的两个孩子。世子被送进东宫与太子一同教养时才五岁,常常骑着小马常与皇子们一同出游。皇子中以皇上骑术最高,自然世子与皇上也特别亲厚些。皇上少年老成,虽说样样胜过太子,却因为母亲出身低贱,处处受制,在宫中难得一个同龄友人,也便十分疼爱世子。太子对下人颐指气使,靠近马匹倒每每畏怯,亦不喜欢看旁人骑马射箭,常闹别扭不准世子与皇上出游。”
玉衡说着,微笑着叹了口气,仿佛陷入了深远的回忆之中。
“所以,每逢节庆,各皇子齐聚御前的时候,是皇上最高兴的时候。旁的皇子都在讨皇上与太后的欢心,只有皇上他拉着世子就躲到一边去玩耍。皇上十二岁那年的大暑,四名皇子与世子均跟随皇上往望山围场夏狩。宫中凌人窖存冰块的冰藏就在围场外三里多地,皇上带着世子甩开宫人,去冰藏玩耍,谁想巡山的狩人们见冰藏的铁门半开,当是农人偷窃冰块,便随手关了门,将两个孩子锁在里边。待一个多时辰后找到他们的时候,皇上已经手脚僵冷不省人事,却还将世子紧紧抱在怀里,分都分不开。世子不过是面色发青,说不出话来,躺了几天便好了,皇上却休养了三个月。先帝本来是要重罚他们,见他们如此友爱,只好下旨,待冻伤痊愈后将两个孩子各打三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