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白布出来,走到前面瞧赵子芮。见他右臂断了,便寻木板绑上,其余伤口都上药从新包了,又与他面条吃。那赵子芮将面上盖的虾仁吃尽了,面倒没动几筷。莲生看在眼里,将碗盘收了,道,“你有甚家人朋友,明日我叫人替你寻去。”赵子芮思量了半晌方道,“烦你捎个口信与补子巷陈宗钱,只说是故人赵四,教他同我外公尹老员外说声,就派人来接我。”莲生讨了他一幅手帕作记认,复翻身走到暖阁里,同武嵩商议。武嵩道,“你也是,管他每闲事做什么。家里又只哑巴,还要看门,谁替他跑?”莲生道,“一个病汉,你不寻他家人来接,终不成撵他出街?若平白倾了性命,岂不罪过?”武嵩就道,“你便好心,可知古来好心无好报哩。”莲生道,“由他,图报答也不成个功果。”西门磬是个乖觉的,早妆肚子疼,睡在炕上声唤。莲生烧姜汤把他吃了,教他就在里头歇。武嵩老大不情愿,拉莲生在外炕同宿。西门磬晚夕听见隔子那头动静,耳朵就伸得驴长,躲在被里放手铳不提。
次日莲生黎明即起,打发武嵩去大理寺送饭。武嵩道,“去则去,你不是喊那处酸么?倒再睡一歇。”莲生就赶他,武嵩拿莲生的汗巾子系在腰里,笑欣欣地走出去。没两步又蹩回来,附耳道,“我今日不坐衙,待午后咱再来一回?”莲生道,“小的睡在隔壁,你还歪缠,回头并不许你沾身。”武嵩涎脸儿道,“谁教昨晚你夹恁紧,害我早丢了,今日须讨回来。”莲生更不多打话,几脚将他踢出去了。
那西门磬只是装睡。待日高三丈,莲生叫他,方揉着眼儿扒起来,讨饭食吃了。他看见房里有文房四宝并书籍,就学个夫子问老子。莲生少不得细细告诉他。西门磬便没口子赞,“莲哥哥,你学问恁般好。俺空自从过许多先生,并没真实本领。你得空时,点拨小弟些些也好。”莲生道,“你几岁发蒙的?念过几本书了?”西门磬便道,“哥,不消提起,我只认得自家名姓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你好歹从头教我。”莲生便道,“不敢说教,若说切磋倒使得。”西门磬便如腊rou上苍蝇、米缸里耗子,在莲生脚边上打旋旋。元宝儿过来寻莲生要嘴吃,被西门磬揪着后颈丢出去了,委屈得趴在门槛上乱哼。
莲生寻哑仆送信,西门磬偏献殷勤,拿着手帕去了。不一时,回来报怨赵子芮,“这汉,说话老大靠不住,我前门走到后门、后门走回前门,并没个人应声。邻舍说几日不曾见人出来,怕是搬去了。我说,你家欠印子钱哩?躲得忒干净!”
赵子芮面色便不好看,道,“你敢走错了?陈家门首放着牡丹花儿的。”西门磬道,“甚么牡丹花儿哩,碎瓦片子便有几块,院里且是邋遢。我扒在门缝看,一个大绿头苍蝇飞出来,险些儿没撞着眼珠子上!”赵子芮慌忙道,“小郎,你路上没遇着生人搭话?”西门磬道,“有那耍猴儿的花子,我打发几文钱去了。怎地?是你亲戚?”赵子芮念声南无佛,又央莲生道,“小兄弟,多承你跟这家主说声,容我再住两日罢。”莲生道,“你不说清白,谁敢藏你?若是谋反的钦犯,谁人七个头八个胆,敢替你担着?”赵子芮捶胸道,“祖宗天上看着,我倒成了反贼,还有天理没天理了!”没奈何,跟莲生兜头作揖,道,“不瞒你说,我弟兄心毒,料我故人遭他害了。他若晓得我在此处,只怕一不做二不休,须带累你等。”西门磬胸脯拍得蓬蓬响,道,“阿也,你道我外乡来的。我堂堂西门大郎,绰号东京玉面虎,江湖好汉又送别名赛潘安,自幼学得文武双全。便俺这大表哥,现在大理寺主事,俺二表哥,在京畿卫做官。更休提俺家世代承应上用衣食,但凡外朝当路官员、内里得宠妃女、有名太监,那个不识得!我怕兀谁!”
列位看官,这小厮头发不曾齐肩,却数黄道黑,鸹噪个不住。莲生实诚人,便道,“你方才怎说不识字?”西门磬慌忙道,“哥,那曹孟德打东吴,还号称八十三万大军哩。俺学他的。”赵子芮哭哭不出,笑笑不得,只顾顿脚。莲生看不过,便道,“你写个文书,就说情愿不要祖产,永无争竞,也就结了。好歹亲弟兄,未必当真为银子要你性命?”赵子芮脸拖得三尺长,道,“罢了,跟你等说不清楚。”西门磬就道,“这汉,我莲哥哥好心救下你。谢字儿也没个,怪道你不遭人待见。想必当初在家,必定打鸡骂狗、调戏丫头,是也不是?”赵子芮道,“我最好性,便侍从有过犯,也只胡乱罚几板,断无打杀的。”西门磬道,“那定是好色,同上辈小老婆有事。”赵子芮道,“阿也,他不来害我便好了,我还敢惹他?”西门磬道,“若不然,想来好酒赌钱,折耗祖产。”赵子芮叫屈道,“不敢说,祖宗吃辛吃苦挣下家业,为人子孙,想法儿光大还不得,那有个折耗的!我父亲手里丢了北面好大一片地土,我尚且思量要夺将回来哩。”西门磬道,“我晓得了,原来你是个现世活圣人。还争甚产,趁早儿寻个庙出家,只怕修成佛菩萨也未可知。”赵子芮气得睁睁的,又不好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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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嵩回来看见,便揪着赵子芮往外拖。赵子芮慌了,没口子央及莲生。莲生劝了两句,武嵩不听,把人踹到外头,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