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干净的酒,径自往口里灌。沈冰心中一动,恨不能扑上去抱住她:“姐姐!”列莹微微侧首,向她点了点头。
“那是卫苒。他人胆大,在卫家的时候,我受了什么委屈,都是他给我出头。”沈冰说起卫苒,脸上难得的挂满笑容,“这次,也是他帮我才能安置下来。”
“所以,他不是你复仇的对象?”
沈冰惊诧地看着列莹,连连摇头:“卫苒他……是好人。”列莹放下已经喝空的酒瓶,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奇怪,难道自己连这点酒量也没有吗?同时沈冰身子一歪,一手按在地面,茫然看了一眼四周,突然叫道:“地动!”列莹闻声,迅速抓起沈冰的衣领飞出院外。
这场地动动静不小,断断续续到了半夜,有人冒险进屋搬了铺盖出来,躺在街上就睡。听沈冰讲,这阵子东京地动很是频繁,似乎昭示着天命之日一天一天逼近。“东京不安全了。”列莹抱着膝盖坐在街边,看着漫天星斗,突然冒出一句。
沈冰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列莹忽然起身走向一群围在一起聊天的邻居,那些邻居见到一个陌生女子走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直到列莹对他们说:“东京不安全了,你们还是趁早逃走吧。”
一时没有人反应过来。沈冰赶紧过来拉列莹,可是列莹杵在那儿,她拉不动。此时一名中年男人抬起了头,哈哈笑了两声道:“小姑娘困了,说梦话呢。”
列莹的声音清冷得好似夜里的风,没有一点波动:“不是梦话。东京,会沉。”
兴许是她的语气太过严肃,联想到近年频繁的地动,有人感到不安起来:“听说大陆上有人会算命,就是知道过去未来。姑娘,我们没见过你,你也会算命吗?”列莹面无表情地点头,这时另外一人小心地询问:“什么时候?”
列莹抬头看了一眼星空:“今年,我只知道,就在今年。所以,你们快逃吧,告诉你们的亲戚朋友,都逃走吧。”言毕列莹转身走回沈冰家门口,坐下来抱住膝盖,像从未离开过这里似的。惶恐不安的邻居拉着沈冰的手问东问西,可是沈冰什么也答不上来,为难地向列莹投去求助的眼神,然而列莹好像始终没有向她看过来一眼。
到了天亮时分人们才有勇气回家,列莹躺在地板上望着外头的阳光,想着昨夜的地震萧誉白他们不知怎样,不过他们都是身怀法术之人,安全是绝对无须担心的。想着想着列莹就睡了过去,直到一阵敲门声把她惊醒。列莹睡眼朦胧地看向门口,沈冰打开了门,站在她面前的人,从身形来看是个男人。
沈冰让男人进屋,男人始终低着头,然而列莹看清了,正是昨日在卫宅外遇到的卫偕。卫偕见到躺在地板上的列莹,目光也没有回避,坦然地在远离列莹的地方坐下。沈冰尴尬得不知说些什么:“我、我去泡茶……”
“不必。”卫偕沙哑着声音。
列莹坐起来揉着眼睛,沈冰亦在她身旁坐下。卫偕稍稍打量了一下简陋的房间,把手里捧着的一只锦囊放到二人面前:“你们也知道昨天地动……卫苒……被落下的砖头砸中……”卫偕突然哽咽,沈冰难以置信,却保持镇定等待着下文。卫偕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说:“他不能再关照你了,沈冰,我大约也是不能的。这些钱你拿去,最好还是回泉州去吧。”
卫苒,死了吗?昨天还活生生坐在这里谈笑风生的人,列莹知道沈冰跟她一样无法相信,但是她不会像沈冰一样体会到心痛的感觉,何况她早就没有心可以痛了。列莹漠然看着沈冰沉默、纠结,最后一声冷笑:“泉州?你真的以为,我是嫁到泉州去了吗?”卫偕的反应有些迟缓,慢慢抬起了头,奇怪地看着沈冰。沈冰抹了一把眼泪,又哭又笑地说:“你的好哥哥把我卖去做了船娘。”
卫偕奇怪地没有任何反应。列莹静静看着他的脸,毫无生气。三人所在的室内只剩下沈冰的啜泣,沈冰以为她早就不会哭了,可是突然之间又觉得委屈得不得了,尤其现在面对的人还是卫偕,他本应至少给她一点关爱,再少也该是替他的兄弟说声抱歉,可是卫偕都没有。过了很久,卫偕轻轻地问:“不然该怎么样呢?你还想怎么样呢?”
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从卫偕口里说出的话。沈冰抽动了一下嘴角:“你说什么?”
“是你杀的吧,卫烁?”他自然知道沈冰是如何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卫烁遇害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也不曾与沈冰联想到一块儿。可是那之后不久,沈冰回到东京,看到她在卫宅门口与卫俦争执要求回到卫宅的模样,她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凶狠,卫偕忽然觉得,也许他小觑了这个女子,或许,是小觑了女人的仇恨。
沈冰的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不知所措地看向列莹。列莹毫无回应,沈冰赶紧整理了一下情绪,强作镇定地对卫偕说:“没有,没有那样的事。”
卫偕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列莹好像忽然间明白了这个人,周身萦绕的颓丧气息与她是多么相似。“走吧,沈冰。”卫偕站起来走向门口,留下那袋铜钱,“如果再在东京见到你的身影,我会——官府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