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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放下是什么?
哪怕是这一世刚苏醒的那段时候,她所拥有的也只不过是麻木而已。麻木了同样的轮回同样不得好死的结局,麻木了这样属于别人的生命,麻木了过着连自己真正姓名都已经遗忘的一辈子。
她必须认清,所谓的放下,只是因为恨到了极致,才变得不想再去思考未来。所以她这一辈子坚定的贯彻宁负天下人的心思,对于其他所有人的痛苦都视而不见。
这辈子韩邈也许真的爱上她了,也许夜笙歌是真的在意起她这个妹妹了,也许楼熠尧是真的动心了,可是哪又如何,这与她何干…
就算这辈子还什么都没发生,但谁能抹去她早已刻进灵魂里的那些回忆。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他们一起下地狱吧。夜华裳需要在意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君千觞而已。
夜华裳轻叹了一声,这一次穿上嫁衣,该不会还如此悲惨收场了吧。稍稍安静了一会儿,耳畔便传来了噪杂的声响,她站起身来,推开了门。
“怎么了。”
侍女低眉顺目的回答,声音平静丝毫没有慌乱。“夜姑娘,是不弃阁的人。”
“万俟苍?”
“是。”
夜华裳眉头微蹙,“你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回夜姑娘,万俟苍自过去不自量力闯入落星渊折损了大量人手差点赔了他自己之后便再也没这样大胆过了。平日里往往都是偷偷摸摸的试探而已,但这并不是第一次。”
“你们家渊主都不在意?”
侍女却就此沉默了下来,显然是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行了,你下去吧。”落摇光这才悠闲的晃了过来,不紧不慢的打发走了侍女。“别为难小侍女了,渊主大人过去从来没整顿过某些人,是因为他觉得无聊生活中总是需要些调剂品。”
夜华裳指尖微微颤了颤,觉得这个理由颇有些强大。
落摇光却只是意味深长的望了过去,“不过近期渊主却一反常态把该清除掉的人都除掉了,万俟苍这是打算最后垂死挣扎一下了吧。”
夜华裳盯着落摇光看,浅笑间双颊边是两枚小酒窝,与刚才在房里宛若冰块的模样截然不同,“摇光。你是在为他说好话么…”
落摇光当然知道她指的那个‘他’是谁,轻咳了一声便不回话了。
渊主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太好,任何事情都是光做不说,好在是夜华裳这样通透的女子,不然再好的姻缘都会被渊主大人的沉默给整没了的。
当初送夜华裳回到幽都是这样,不声不响的换了药的时候也是这样,现在为了婚礼肃清落星渊弄得大家都鸡飞狗跳也是这样。老大沉默是金的什么都不说,好不容易等夜姑娘开口同意嫁了,却还是依旧奉行默默守护这一套,他们这群做小弟的可不能这么看下去。
夜华裳失笑摇了摇头,他们倒是都很护着君千觞,弄得好像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不逗你了,过去看看。”
落摇光垂眸打量了一下她一身火红嫁衣,“穿着这身?”
她却只是回眸间挑眉一笑,“让他亲眼看看合不合身不是更好?”
万俟苍早已换下了小厮打扮,站在一群黑衣人中间凝眸而立,冷冷的望着对面依旧优雅的不似人类的君千觞,几天不见,那个之前还一头白发满目疲惫的人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那双从来都目空一切甚至被万俟苍亲口评价成空洞的狭长双目里就像是突然被灌注了灵魂一样,飘然若仙,白发飞扬,空灵不似人间所有。
万俟苍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
“君千觞,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到幸福。你想平平静静的娶夜华裳,真是做梦。我今日也许依旧杀不了你,但那不重要,你等着,我偏要你在最幸福的时刻迎接地狱!”
阳光下,万俟苍看到的并不是君千觞宛若平日里漠然无波的容颜,
他话音刚落,却见不远处那个男人竟然微笑起来,那笑容是万俟苍从未见过的,永世求而不得的安然浅笑,那种从心底浮现出的笑容,刺眼到让人疯狂,那双空洞无物的眸子里是渐渐回暖乃至于万物复苏般的清风笑意,见者沉沦。
似乎是突然间有所觉察到一样,万俟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这一刻,所有一切都沦为黑白背景,只有那一身红色华美嫁衣飘然而至的身影,午夜梦回间此生难忘的那个身影就这样用这样一种方式重现于他的眼前。
记忆穿梭,仿佛时间回到了梦中岁月,梦境越是多痛苦便越是尖锐,那双冷的似乎淬了冰的凤目,唇边嘲讽而凉薄的弧度,还有那张似乎已经融入骨髓里的苍白容颜。
魔怔一样的,看到她宛若一阵风一样走向君千觞的方向,看到她一双明眸里顾目流盼间为他而绽放出的万千风韵,看到她满目笑容宛若蝴蝶一样旋转飞舞,摇曳在温暖阳光下却只是为了向那个人展示她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