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是了。
要忘了他么?
要忘了他啊!
当着童朗的面,方辰淡定地将地上的衣物拾起;她灵巧地系着内衣搭扣,又利落地套上毛衫,吹干头发,套上外套。
从头到尾,都没再看男人一眼。
一眼都没有。
哪怕童朗全程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床边,盯着她一点一点把自己重新包裹好。她都没去看他。
终于,男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明明是求仁得仁,为什么自己还会心痛呢?
童朗感觉自己痛得就快死掉。
那就……让她也尝尝?
“我刚才没注意,你自己记得吃药。不然会很麻烦。”
他声音冷酷,不带一丝感情。
女人没回头,亦没有答话,关上门决绝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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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方辰就着冷冽的矿泉水,将药片咽入了腹中。可惜喝得太急,有水逆流灌进了气管,将她呛得是涕泪横流——这望情水,真是比烈酒还带劲。
秋天的夜总是来得格外早,才五点刚过,天就已经暗了下来。
方辰打开手机,看了眼日历。毫无防备地,她被那个数字晃了晃眼。
自己最近忙昏了头,怎么连这件事也忘了?
不该。
四十分钟后,的士司机贴心地将方辰放在了墓园门口:“小姑娘,你这进去不要待太久啊。晚了可没车坐的。”
方辰点点头。
大门口,正要收摊的老板递给了她一篮菊花,没收钱。
“再卖我一篮吧。有两个人,不够的。”女人浅笑着,语气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老板皱眉,复又叹了口气:“哎……那你都拿去吧,不要钱。”
来自陌生人的关心与善意,让方辰还没走到墓前泪就先淌了下来。
沉沉暮色中,似乎有人先她一步到来。
“都有快二十年了吧……你在底下还习惯么?”那石碑前蹲坐着的男人,语气悲怆,“我来晚了一天?不晚,你这碑上面的时间刻得根本就不对。我总觉得,只要我不知道,你就还在,你就没死。但为什么第一个发现你的人偏偏就是我?呵。”
将酒洒在墓前,男人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啊……好着呢。十好几年没见,长大了很多。看着白白净净、乖乖巧巧的,像瑛子,但更像你,就连那性格也和你一样的轴。”
“这孩子居然半路跑来学画。哎,我都不乐意教她好吗?总是拿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缠着人问,想法是一茬接一茬的,没个消停时候。她还总以为我没认出她来,但她哪儿知道啊,自己那眼珠子一转,心思就全写脸上了!跟你一样,傻子才看不出来,呵呵。”说到这里,男人居然笑了起来,“但是这孩子多好啊!聪明、勤奋、有天赋,还憋着骨子不服输的韧劲。如果你还在,她也不至于走这么多弯路,到现在才摸进门……你说,你和瑛子怎么忍心,就把她丢这儿了呢?”
男人笑到一半,声音里开始点哭腔。
“你恨吗?你当然不恨。你都化成灰,和瑛子长长久久去了……但我恨呐!那邢江来凭什么就能为所欲为地支配别人的人生?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大手一挥,名额一换,两条人命就没了。你说,他这每天晚上,能睡得安稳吗?啊”
……
夜风吹动树枝上干枯焦黄的树叶,发出干燥又脆弱的沙沙轻响,合着墓碑前面那个人的低语与哭泣,就像在yin诵一首来自久远时空中的悲凉诗歌。
待那人情绪平复,方辰提着步子,从Yin影中走了出来。
看清来人,顾亮脸上先是一惊,但随之,又释然一笑。
“你……来多久了?”
“很久。顾伯伯,我都听到了。”
顾亮的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方辰的肩膀:“好孩子,那些都是上一辈的事,和你没什么关……”
“和我有关系。”方辰笑了笑,“但我知道该怎么处理,您不用担心的。”
待顾亮走后,方辰将花篮摆好,退后一步,对着父母的墓碑就重重地跪了下来。
咚、咚、咚。
直起腰,方辰看着那两张巴掌大的黑白相片,笑了。
男人清俊儒雅,女人美艳明丽。
多美好的两个人啊!
但如果是活生生的,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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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方辰是在美兰苑那间小卧室的床上醒来的。
已经十点了,却没人将她叫醒。
不过,她本来就是一个人,几点睡,几点醒,都可以的。
但方辰还是将手机从枕下拿了出来——可惜早在昨晚,它就已自动关机了。
插上电源,洗漱完毕的女人将其打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