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牙将话从齿间溢出。
直到灵宝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两行侍奉盥洗的内侍轻而整齐的入内,灵宝平静地站起,双手伸直,身旁的人皆恭谨上前替其更衣,擦洗,待到小印子亲自为灵宝梳发戴冠,灵宝定定看着镜中的自己,手中懒然挑起冠带,眸中越发的漠然。
“走罢。”
话音一落,身后的内侍亦步亦趋地跟随灵宝走出房屋,台矶前立在风中久候的内侍们连忙上前打好灯,在前面小心带路。
待灵宝被簇拥着赶往乾和宫,连忙褪去大氅,小心翼翼走了进去,恰逢这时,听到了明黄纱幔后的咳嗽声,灵宝匆匆上前,低头躬身道:“陛下——”
“起吧——”
听到皇帝懒然的声音,灵宝转身击掌,殿外的内侍鱼贯而入,灵宝转身掀开床幔,便见垂老的建恒帝发丝微散,喉中像是梗着什么一般,浑浊的咳嗽出声,下一刻才撑着床沿缓缓起身。
灵宝连忙上前去扶,皇帝就着灵宝的力坐起,在内侍的侍奉下擦了擦脸,默然中,建恒帝懒懒地将帕子扔回盆中,阖了阖眼,疲惫道:“冯唯,替朕按一按,今日又有些头疼了。”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冷凝起来,站在一旁殷勤伺候的灵宝脸色一僵,仿佛冻住一般,难看却又强颜欢笑。
“奴婢是向师父学的手艺,不如让奴婢替您按一按罢。”
这一刻,坐在床沿边的建恒帝似乎神情一顿,恍然间侧首,看到入目的灵宝,不由微蹙眉,下一刻,却又想起什么般,眸中覆上了一层不易察觉地黯然与惆怅。
“罢了,更衣——”
看着建恒帝孤独的眸子,支撑着要起身,灵宝连忙上前去扶,在旁人的未曾察觉中,只能从烛光中看到他眼角的森寒与嫉恨。
他这个师父,是当真不能留了。
就在这一刻,耳畔突然响起的惊叫声与惶恐声直直钻入他的耳中,让他恍然间险些松了手去。
“陛下——”
几乎是同时,方站起身的建恒帝陡然瞳孔紧缩,仿佛被抽去了最后一丝魂魄般,眼白翻起间,身子便直挺挺地朝后跌去。
因着这一刻来的太过突然,身旁的人还未曾来得及上前去扶,而灵宝一人如何承得住建恒帝的力气,只能双眸微扩,看着眼前的人重重跌回床榻之上,发出了沉闷而重的响声。
轰然间,仿佛一个巨石砸在耳边,众人都惊怔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而唇手皆麻。
就在此时,一个惊然近乎扭曲的声音尖然扬起,再一次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
“快,快传太医!”
这一刻的灵宝,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瘫跪在床前,朝着殿外死命的嘶吼。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坍塌在他们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天。
第三百二十四章 代为亲征
殿外秋风渐起,卷起殿前的落叶飘然而起,满地的枯黄更添了几分萧瑟,秋日已在层层沉云后躲藏了多日,未曾露过一丝光芒,此刻那微凉之意浸入肌肤中,带着殿内的明黄纱幔轻而浮起,随着门“吱呀——”而响,一袭广袖道袍的身影缓缓而入,步伐不徐不疾,仿佛踩与云上,不出一丝声响。
殿内的地龙烧的极热,携着那龙涎的香味,叫人不由有几分昏昏欲睡的意思。越过一层又一层明黄的纱幔,归元的目光尽头,便是那躺在床榻之上,与寻常人一般垂垂老矣,勉力支撑残躯,怀揣着对生的期冀,对死的恐惧,却又难掩帝王野心的人。
归元的眸中平静而从容,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携着浮尘缓缓下拜。
“陛下。”
榻上的人模糊地应了一声,似是艰难地睁开一双耷拉的眼皮,喉中似是梗着什么,语气浑浊而苍老。
“你来了。”
归元从容颔首,随即缓缓出声。
“陛下如今可还好。”
床上的人闻言疲惫地阖了阖眼,再睁开时,看起来人颇有些无力,一旁侍立在床前,一直默然不语的灵宝看见了,连忙小心翼翼道:“太医来看过了,说陛下如今需要静养,亲征一事——”
灵宝说到这儿,谨慎看向建恒帝的脸色,见建恒帝颇为倦然地闭上眼睛,似是在养神,这才缓缓出声道:“只怕是需要从长计议了。”
归元闻声似乎并不意外,看向灵宝的目光转而落至不发一言的建恒帝身上,理解般点了点颌,随即却是从容出言。
“如今的阻碍,便是陛下将应的一劫。”
话音一落,躺在床上的人陡然一动,原本无力垂下的眼皮忽地睁开,侧首间看过来,带着几分难言的意味。
“若是就此放下,陛下这些年的苦心修道,怕是要付之一炬了。”
归元似是叹息般不忍地垂下眼眸,那满怀遗憾的话语仍旧在建恒帝的耳畔回荡。
听到这里,压在心底的不甘渐渐燃烧而起,可看着眼前躺在这儿的病中残躯,却是叫建恒帝生出了几分有心无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