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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纷纷赶往宫城的,并不止是邓九郎。这个晚上的洛阳城,注定是不眠之夜,所有的权贵和官宦,都从榻上爬起,无数的人,都是通宵不眠。而宫城里外,更是挤挤攘攘堵满了人。
邓九郎连夜入宫,在见到邓皇后,他得到了主持陛下入葬皇陵的诸般事宜。
这事并不简单,陛下虽是久病,皇陵也早就挖掘好了,可数百年来,人间天子无不把死看得极重,和帝的皇陵,在地下挖有方圆数十里,层出不穷的陪葬品和陪葬手续,以及入葬之后关上皇陵前,为防止他人侵犯而设立的重重机关。这些他做为主持人。全部要着手,全部要布置好。
所以,他很忙。
这是没日没夜的忙,他忙得马不停蹄,忙得没有进过家门,忙得每一天只能合一二个时辰的眼。
如此七天之后,他终于忙出了个头绪,终于有了些自己的时间。
这天傍晚,邓九郎看了一眼处理得差不多的皇陵,胡须拉杂。双眼充满着血丝的翻身上马,哑声命令道:“走——我们回洛阳!”
“是!”
众人的朗应声中。他胯下神骏的坐骑四蹄翻飞,一行人在夜幕中朝着洛阳城匆忙冲去。
入得城时,城门已然关闭,邓九郎拿出令牌让人打开城门进入后,手中长鞭一挥,胯下坐骑越发加快。
不一会时间,他便来到了和乐公主府外。
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停下。抽调出来的几个银甲卫首领面面相觑,地五率先走出,他来到邓九郎身后,低声道:“郎君,你这是?”
邓九郎唇角含着笑,他仰着头望着静伫在月色下的和乐公主府,薄唇微扬,说道:“我都有七天没有与阿婧见面了,怪想她的……也是奇怪了。以前动不动就几个月几年不见的,我都不怎么想,这次才七天不见,我怎么就想成这样了?”
地五低头,借由黑暗藏住脸上的异色后,他轻声劝道:“郎君,你整整七天都没怎么睡,又忙里忙外一身汗的,要不,先回邓府清洗一下,好好睡一觉?”
邓九郎摇头,他翻身下马,一边揉搓着因疲劳过度而干涩发疼的双眼,一边说道:“不了,我有七天没有见到阿婧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语带怜惜地说道:“阿婧虽与陛下刚刚相认,可她对陛下感情极深,那天见这两兄妹相处,我从阿婧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孺慕之情。眼下,陛下突然过逝,阿婧肯定心里不好受,我得去陪陪她。”
说到这里,他提步就走。
看到他这样,地五的脸色在月色下直是有点苍白。他紧走几步,急急跟上邓九郎后,又劝道:“郎君,和乐公主说不定还在宫中守灵呢。”
他这话很有道理,邓九郎停下了脚步。
见他回头,地五越发低了头。
就在这时,邓九郎突然说道:“来都来了,我还是去她的闺房看看吧……哎,这几天可真是想她,那天我离去时,她脸色那么不好看。”
说罢,他还是转过头去。
看到他来到了大门口,地五急急叫道:“可是郎君……”
这一次,他没有说完,便看到自家郎君笔直笔直地站在那里,然后,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说道:“地五,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月色下,邓九郎的脸色非常难看,双眼沉沉地盯着地五,邓九郎突然声音一提,厉声喝道:“说出来!”
这喝声一出,地五脸色大白,他双膝一软,跪在了邓九郎面前,随着地五这一跪,扑通扑通声不绝于耳,却是又有六个银甲卫跟着跪下了。
邓九郎慢慢握紧拳头。借由这个动作,他在掩饰他那紧张得拘挛的手指。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五,盯了一会后,邓九郎蓦然转身,大步冲到和乐公主府大门处,邓九郎朝着那大门重重一脚踢去,嘶哑着嗓子厉声喝道:“开门!给我开门——”
可他叫得这么大声了,和乐公主府却依然是黑暗一片,哪里有半点回音。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府第会有的反应!
那些门子呢?宫女呢?太监呢?
便是他的阿婧在皇宫守灵,那些人也不敢擅离的。
是谁让这和乐公主府成了一个无人之地?
邓九郎不敢想,越是想,他越是紧张。站在黑漆漆的大门前,他双腿虚软着,那伸到了半空,想要推开房门的手,怎么让他无法控制的抖得这么厉害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邓九郎才轻轻地问道:“她呢?”
他没有回头,只是专注地抬着头看着和乐公主府中,哑着声音又问道:“地五,你告诉我,我的阿婧呢?她现在在哪儿呀?”
地五一直跪在地上,闻言他抬头看了一眼邓九郎,便又低下头来。低着头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倒影,地五没有发现自己的眼中有泪水涌出。
直过了好一会,他才艰难地回道:“和乐公主她……”
“她怎么了?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