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抵达的时候,风场内恰好空无一人。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夜灯开启之后,很多条路的隔离墙都会降下,而大部分人都没有打开隔离墙的权限,因此他们都会在夜灯开启前回家休息,很少还会有人在这个时间点出来玩。
岑溪在风筝墙上挑了挑,拿下来一个很大的笑脸风筝:“卢遐,你看,这个是不是挺像我的?”
卢遐瞥了那个风筝一眼,撇了撇嘴:“恶劣的笑脸。”
岑溪笑着弹了一下卢遐的脑门:“我帮你也选一个吧——我看,这个挺像你的。”
说着,他从墙上拿下了一个猫风筝,递给了卢遐。
卢遐从他手上接过了那个风筝,端详着上面的图画,抿了抿唇:“……猫……?”
岑溪却只是笑。
卢遐深深吸了口气,半垂下了脸:“你先放,我看看。”
“如果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谁说我不会?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动作标准不标准而已。”卢遐格外不诚实地道。
“好好好。”岑溪无奈地摊了摊手,“那,就好好地看着我吧,不要移开目光啊——”
可爱的笑脸在风场内飘扬到了空中,奔跑着,看着它在空中飞翔,岑溪突然间觉得心里的郁闷都一扫而空了。
卢遐站在一侧望着岑溪的侧影,突然之间有一点恍惚。他突然意识到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活得浑浑噩噩,甚至都没有注意过流逝的光Yin。而此刻,看到岑溪满身孩子气的样子,他又突然间觉得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凡洗还在的那个时候。
他曾经明明想过和岑溪做真正的朋友的,可是后来,他对岑溪的嫉妒和猜疑,却让这几乎成为了不可能的事。
先是嫉妒着岑溪能够拥有凡洗那独特的笑容,后来,又怀疑岑溪痛恨着自己这个杀人凶手,所以排斥着岑溪,还用言语和行动中伤他。
如今,看到还和三年前并无二致,仿佛已经从凡洗的死亡Yin影之中走出的岑溪,卢遐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失败。
连岑溪都已经能够发自内心地笑了,他却依旧念念不忘,只是看到了一个猫风筝而已,都像是被踩到了伤口。
没有犹豫,他将那个猫风筝放回了风筝架,然后,从架子上拿下了一个老虎风筝,向风场中间走了过去。
看到卢遐换掉手里的风筝,岑溪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并没有问什么,耐心地教卢遐将手里的丹顶鹤放飞。在风场中扶摇而上的风筝仿佛载着两人此刻所有的哀思,远离了地面。
岑溪看了一眼卢遐,又看向了风筝,冷不丁道:“是凡洗教我放风筝的。”
卢遐微微张了张口:“是吗?”
“他每一次到风场来,必定会说的一句话就是——如果卢遐能在这里就好了。”岑溪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带你来,他说他不敢带你到人太多的地方,又不好意邀请你晚上来。”
卢遐拽着线的手僵了一下。
“其实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说不敢让你到人多的地方,毕竟那个时候你可不像现在一样吓人。不过知不知道他的意思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最关心的人一直都是你,无论和任何人在一起都一样。”
“也许是这样吧,毕竟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免不了会多关注我一点。别提这个了,要玩就好好玩吧。”
“看来你还是不想提起他。但即使你不想听,有些话我还是必须得说。你知道吗?凡洗死之前打了一个电话给我,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什么?”
“他说如果他和你一起死去,那么我什么都不用做,而如果他一个人死了,要我好好照顾你。他在决定去找你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活下来的可能性。卢遐,也许我该跟你说句对不起,凡洗死之后,我的确恨过你,也没有遵循他的遗愿去照顾你,是我的错。我一直认定你是杀死了凡洗的凶手,即便心底的声音告诉我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现在,我终于可以直面我内心的声音了,所以我觉得我必须把这个声音想要传达的东西告诉你——凡洗不是死在你手上的,他是自杀的。”
老虎风筝失去了控制,从空中摔倒了地面:“自杀?”
“他只是借你之手,完成了他的解脱而已。从凡洗一遍一遍说想带你来这里,又害怕这害怕那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的性子其实非常懦弱。旧王颂英被处刑之后,凡洗骨子里的恐惧感就瞬间涌了出来,我们大概可以猜想一下他那些年的心态,每日看到一步一步变得残疾,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父亲,联想到这就会是以后属于自己的生活,大概每天都没法睡得好觉吧?”
卢遐盯着地上的线,一动不动。
“他心底的恐惧,在神确认让他继承王位之后彻底爆发了。痛苦地活着,再没有丝毫尊严地被处死,也许还不如直接点死去。可是他不能就这么死,如果他死了,承受自己该承受的苦难的就会变成阿赐,同时,洛阿还会被卷入神位之劫,这个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