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该歇息了。”雀儿将床褥铺好,又将明日的换洗衣物整齐地叠放在床头,全部准备齐当之后才扭头催促还在桌前喝茶看书的莲华。
莲华坐着的姿势没变,翻了一页手中的书道:“你先去睡吧,我再看会儿。”
雀儿知道自家主子是个软硬不吃的倔脾气,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将屋子里透气的窗户开了两扇就出了屋,并把门轻轻掩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正当莲华放下书册准备去歇息时,一阵刺骨的冷风便从窗外吹了进来,饶是这夏日酷暑时节,都免不了令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几乎就是在冷风吹入之后的下一刻,原本掩好的屋门突然被‘嘭’地一声撞开,一股裹狭着沙尘的Yin风刹时就朝莲华逼了过来!
莲华挥袖挡开,一双水眸攸地就暗了。
有人在施法寻他前世的魂魄!
与此同时,玄清观的清阳道长正在城郊无人的空地上念诀施咒,而几丈开外站着的正是青眠与他的侍女小药。
清阳双手合十,刹时幻化出五行阵图,就在光芒愈发明亮耀眼时,清阳喝了一声‘破’,振臂高举向夜空,一瞬间,那发着光的五行阵图便形成了势不可挡的冲天光柱,盈盈照亮方圆数里之地。
在一旁观看的青眠心里始终惦记着清阳所说的‘请魂’之说,虽是对这场面有些惧怕,但他现在只想知道柳意卿在十年前的那场祭祀之后到底魂归何处,有没有往生投胎,再者就是自己失常又是不是他冤魂不散所为。
如果是……
青眠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与北堂耀十年的点点滴滴,北堂耀的脸,北堂耀的话……青眠闭了闭眼,咬牙睁开时是一反往常温和寡淡的狠绝。
无论用任何法子,他都要留住北堂耀的心!
光柱越来越亮,须臾便形成了不可撼动之势,如擎天玉柱一般牢不可破。很快,就在清阳口中不断念着咒语之时,光柱中便有了动静,只听清阳又喝一声‘柳意卿’,那光柱之中就形成了一团不知名的光圈,恍然间就像是要爆开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眼……
“玄清观的清阳道长,竟也是个为虎作伥的恶徒。”蓦地,一道清亮且又张狂声音从那团光圈中传出,而声音刚落,里面就印出一张渐渐清晰的脸,不是十年前被活祭给妖龙的柳意卿又是谁。
再见柳意卿,青眠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任凭小药怎么唤他,他都像是被人勾了魂一样睁着一双恐惧的眼睛直愣愣得望着光圈中那张柳意卿的脸。
像是觉察到了别处的目光,柳意卿转向瘫坐在地的青眠,冷笑了一声道:“这不是那柳巷之中的头牌红倌儿么?如今也该是麻雀变凤凰,一朝得志飞上高枝了?”
“柳……柳公子……”无论是十年前见到柳意卿本人,还是如今见到他已是魂魄的残像,青眠在他面前都有一种抬不起头的自卑之感,那人确是人中龙凤,就算是死后化成了鬼,也是气势狂傲、光彩照人,硬生生地将人压得犹如蝼蚁般渺小可悲。
面对柳意卿的冷言嘲讽,青眠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柳意卿,你本已不是这世间之人,又何必在对尘世念念不忘,倒不如投胎转世找个好去处。”清阳朗声道。
“道长可是没尝过这人世间的情爱?”
“没有。”
“那道长又如何知道意卿心中之恨?”光圈中的柳意卿转向青眠,笑得悲切,却又风华绝代,令人移不开双目:“那人认我做妻,唤我阿卿,温言软语言犹在耳,我如何能忘?他道今生来世只爱我一人,却在柳巷花街中流连,我如何能忘?临行让我等他,我亲自为他学菜下厨Jing心准备,却不曾料到那日他将我活祭给了妖龙,我如何能忘?我被妖龙吞食,他怀抱那下贱之人看我惨状,故作恩爱,恨得我自剜双目他都无动于衷……”柳意卿咬牙冷哼:“试问道长,我又如何能忘!”
柳意卿一番话说完,青眠早已面如白蜡,死灰一片。
清阳望了一眼青眠,转向柳意卿:“事情已成定局,你纵然有万般苦衷,但你已不是世间之人,若是凭着一股执念强留在人间,只能是害人害己。你若愿意,我现在就渡你转世,让你能趁早找户好人家投胎。”
“好人家?”柳意卿冷笑:“生前我是京城首富之子,城中大半皇亲国戚、青年才俊都对我趋之、爱之,奇异珍宝我更是不缺,敢问道长,还有何好人家能与之相比?难不成道长要助我投胎入皇家?”
“我已好言相劝,你若不识相还要砌词狡辩咄咄逼人,我也就只能强行将你度化。”
说完,清阳就口中念念有词,准备度化柳意卿。
“道长且慢……”青眠不知何时从地上站了起来,走至光柱边上抬头望着光圈中的柳意卿:“我想问你,那几次在虎狼关……是不是你害我?”
“害你?”柳意卿哂笑:“杀你都不为过!”
说罢,柳意卿就撞向光柱,突然放大的脸吓得青眠连连后退,边上的清阳立刻催动咒语,阻止柳意卿的魂魄逃出光柱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