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燚看着本来推拒的双手终于放松下来,却垂着眸看不清神情,心中不由又是一痛。
那样绝世的武功,竟然就这样封印了几十年,怎么会相信,解除了封印会全然无事?
明明就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人总是把所有的伤痛掩去,一脸的云淡风轻,怎么还是那稀薄的迷雾蒙住了双眼,看不到咫尺的真相?
轻柔将怀中的人放在了软榻上,却没有立刻起身,一只手还是握着他的手臂没有松开,另一只手轻抚过散落在榻上的白发。
可能是眼睛的关系,那些雪色白发上好像也罩了一层幽紫色的光晕,愈加出尘飘逸的气质,仿佛平添了三分魔意。
发丝如雪,柔滑如丝缎,浅浅地萦绕在指间,温柔的触感,带着缠绵的暧昧,丝丝缕缕好像都至指间传递开来,最后在心头漫延开来
最后,璟燚发现自己竟有些欲罢不能了。
发丝微动,抬眸却见离夜微微偏过了头,可能还是不惯与人太过亲近的原因,离夜身体微向后靠了些,正静静地望着他。
紫眸深深,依旧平静而深沉,但是,已经再也不可能有任何风景入得了这双美丽的眼睛了吧。这到底是这双眼睛的不幸,还是那些风景的不幸呢?
收回了手,面上微微一热,为方才有些孩子气的动作,只是,却是真心,如那般纠缠一生,该是幸福吧。
“我从来不知道,”声音轻缓而平静地响起,却带着掩不去的伤痛,“原来四神一族的圣主也是会被人种下血咒的。”
担忧,心痛,却也有疑惑。
四神一族,以圣主为尊,并不只是名义上的,还有力量上绝对的优势。血咒,在圣主的身上是无法种下的。
这一点,母亲应该没有骗他才对啊。
“世事无绝对。”淡淡地说着,毫不在意地样子。
“这血咒是因为……”轻咽了一口气,才有些艰难地吐出了那个名字,“炎华……”
几不可察的,还是看见离夜轻轻点了点头,似有些无奈。
这就是你说的“炎华确实是因我而死”的意思?
璟燚几乎要忍不住吼出来的。只是,看着眼前的人,终究不忍,却还是忍不住得心疼。
他为了用血咒不惜舍弃了生命,却还要把他的命算在你的账上吗?
母亲,这就是你说的血海深仇?
该报仇的人,到底是我,还是他?
脸颊上微凉的触感慢慢拉回了神智,却见离夜指间轻抚着他的脸颊,脸上带着微微的关切,隐隐的竟似乎还有些内疚。
还没有仔细分辨那隐约的愧疚所谓何事,就被脸颊上流连未去的温度夺去了神思。只是这般轻微的触碰,却因是由他主动,还是觉得幸福得不可思议。
似乎感觉到了指间触及的唇角慢慢柔和下来的弧度,离夜的神色也放松了些,道:“璟燚,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仿佛叹息,“所以,不需要觉得内疚的。”
璟燚蹙了眉,问道:“这就是你一定要把我推开的理由?”微微提高的语调,带着些危险的意味。
一时有些沉默。
“我会死的,璟燚。”淡然的语调,仿佛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
明明已经知晓,但是,由他亲口说来,仍然有一种面临深愿的恐惧。
离夜似乎轻笑了一下,却有些苦涩的味道。
“所以,你会很痛苦的。”
璟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无言。只因感觉到了那平静的语调下压抑着仿佛灭顶的伤痛。
以前无法感受,现在却是无比的明晰。
明晰,却是愈加得伤痛。
“死亡很多时候是一种解脱,但是,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却是真正的刑罚。”抚着璟燚面颊的手指没有离开,眼神却带着微微的心疼,“所以,我想,如果你可以恨我就好了,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痛苦了?”
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不会痛苦了,那么,你要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我的恨呢?
曾经,只是想着也许要与你为敌,我就已经感觉到绝望与痛苦快要灭顶了。
你那一脸的平静无波之中,到底掩去了多少伤痛?
终于还是触及到了泪水,指间仿佛被烫了一样,一僵,似乎想要抽离,璟燚却在那之前抓住了那只手。
温凉的触感,骨节分明,却比记忆中来得更加纤细了。
柔柔地贴在了脸颊上,痛苦似乎稍稍缓解了些许,却听见那清越而平静的嗓音又轻轻地响起。
“所以,璟燚,你不需要内疚的。”如果我想要你不恨我,与我而言,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
听出了他话中未尽的含义,璟燚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情绪,才道:“可是,纵然恨,爱还是存在,我已经会痛苦的。”说得坚定,从一开始就明了,对他的情,至开始就已经无法收回了。
似乎微微一怔,轻垂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