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沉,夜空斜斜的挂着一钩残月。
轩辕慑静静半卧在一张珍兽皮毛堆砌柔软奢华的大床上,用手一寸寸描摹着身边人的眉眼,直到最后触摸到唇时,沉心剑的清啸声陡然伶仃作响,状似惶急的绕着尹枚君转了一圈又一圈,还用剑柄处的流苏拂了拂他略显苍白的脸,仿佛不解他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父王,娘怎么了!”屋外响起一阵喧哗声,只见轩辕澄挣脱出侍卫们的阻拦,一脚踹开门闯了进来。
望到尹枚君躺在床上闭目不醒的样子,顷刻一股无法压制的怒意涌上心头,对着轩辕慑恨恨质问道:“娘不是有父王保护陪伴在侧,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轩辕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儿子,目光锋利得让人发憷,里头融汇了太多东西,让怒气冲冲的轩辕澄一时之间也发不出话来。
“此事,绝不会发生第二次。”像解释又像一种承诺,幽深沉穆的双眸像是一个无底的溶洞深潭,令轩辕澄懵懂间好似读懂了其中情根深种的感情。
“娘伤得重不重?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本王已用冰蚕玉露丸给你娘服下,理应无碍,却不知他为何至今未醒。”轩辕慑眼里渐显出懊悔之色,如若当初自己不置那一时意气,尹枚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还差点……这种悔意起初只是透出微弱的一丝,接着便像放弃抵抗般横扫到内心深处的天翻地覆,转而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朱袍轻绶,玄缁色官履从轩辕澄身边踏过。
“本王亲自去审讯那些贱人用的何种品种毒蛇,你在这好好陪你娘。”轩辕慑眼里骤然凝结了一层寒冰,令轩辕澄毫不怀疑那些伤到娘的人会遭受到怎样残忍的酷刑。
宣王前脚刚走,尹枚君的一只眼睛立刻半睁开,半撑起身子起来,仿佛松了口气似得拍拍胸,看到目瞪口呆的轩辕澄还好心情的放送了个飞吻。
“娘……娘你又骗父王。”
“害老子差点被人Yin死,哪能这么容易让他好过,先让他急急呗,到时候为我做牛做马才能出了这口气!”尹枚君轻轻挪了挪被咬伤的那条腿,痛的倒抽冷气,嘴上却恶狠狠地道。
“娘,你疼的厉害么,要不要澄儿给你吹吹。”轩辕澄看着心疼道。
“这算什么,当年我腿腐蚀见骨,还撑着逃了十里地咧。”
“当年……?”轩辕澄脑子有点糊涂,当年娘又不得宠就算隔三岔五受些皮rou之伤,也没有这次淹水如此惊险,又何来蚀骨的伤?难道是在祁连五年所受过的苦吗?
“没,没有,小鬼,快上来陪我睡,不然你父王这儿摸摸那儿碰碰的弄得我都睡不着。”尹枚君顿时发觉自己差点说漏嘴,暗暗庆幸还好不是在宣王面前,不然一定会引起他的疑心。
“哦。”轩辕澄乖乖的跳上床,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在微弱的烛火下伴着娘人比花美的睡容,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冰蚕玉露丸的效用快还是这具身体的底子好,竟然一夜之间就感到伤口神速的愈合了,也不怎么痛了,尹枚君眼睛偷偷眯开一道缝,只是————
明明与他和衣而眠的是自家乖巧可爱的澄儿,什么时候又变成了那喜怒无常的宣王爷!
在轩辕慑看过来之前连忙又闭上眼。
“你下温泉时换的衣服上,被人提前洒了一种吸引毒蛇的荧香;水里面上游处,被人撒了足可烧毁你一身肌肤的硫火粉。”
尹枚君眼皮抖了抖,踌躇了下决定继续装睡。
“那毒蛇除了毒性剧烈外也无甚奇特之处,御医也言明冰蚕玉露丸乃无上解毒圣药,服过后不但百毒可解,更有百毒不侵的益处。”
一股压迫性的炽热气息近距离喷在脸上。
“你现在装作不醒,是故意等本王来吻醒你么?”
尹枚君霎时睁开的眼里哪还有半丝睡意,干脆大大方方的看向他,“王爷这么快就忘了昨日的诺言么,还是真的想试试沉心的剑刃有多利。”
轩辕慑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应声大笑起来,声音却涤荡着黑暗:“你以为区区一把破剑,本王真的奈何它不得么。”
尹枚君也微微笑了一下,紫眸中水光潋滟,一瞬动人心魄。
“王爷以为区区一个宣王府,在下真的插翅难飞么。”
轩辕慑的眼神像是来势汹汹的火焰,烫地仿佛要燃烧尽一切,“本王从未真正逼迫过你,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磨,即便你是那高岭之花剧毒之草,也休想让本王放开手。”
尹枚君心中默默接道:只怕我成为皇帝眼中谋逆罪徒之日,便是你放手之时。
“昨日是本王疏忽大意负气使然,你若心存怨念,本王唯有一法可弥补。”
望进轩辕慑幽深如水似乎下了什么重大决断的双眸,尹枚君敏锐直觉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轩辕慑Yin鸷的鹰眸盛着一丝道不明的笑意,道出足以能让宁静已久的宣王府翻起惊涛骇浪的两字。
“封妃。”
封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