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鸡鸣,夏思凡独自坐在一辆装饰一般的马车里,由人带着往皇宫里去。
东陵夜奔是皇子,自然不会同自己一同进宫。
回想起东陵夜奔把自己抱上马车时那戏笑自己的嘴脸,夏思凡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它。
左小腿的疼痛袭来,夏思凡不由得皱眉,再不好好养着,这腿怕是要废掉了。
念及前世,自己是非常爱惜身体的,这是唱戏的本钱。
夏思凡低头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手,指如削葱根,白皙修长,竟比前世的手还要美上几分。
夏思凡不由得想起妈妈,想起妈妈的手,想起妈妈的歌声。
一阵歌声自马车内传出,惊羡了驾车引路的人。
雨过白鹭州
留恋铜雀楼
斜阳染幽草
几度飞红
摇曳了江上远帆
回望灯如花
未语人先羞
心事轻梳弄
浅握双手
任发丝缠绕双眸
所以鲜花满天幸福在流传
流传往日悲欢眷恋
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
容颜瞬间已成永远
此刻鲜花满天幸福在身边
身边两侧万水千山
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
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
心中的思念伴随痛苦随着歌声加深几分,眼角竟无声滑落一滴泪珠。
饶是夏思凡自己也错愕,多少年了,不论是年少时因为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被人羞辱,还是而后艰苦练戏,自己都不曾哭过。
甚至在听到妈妈的死讯时,愤怒席卷而来,自己也忘记了哭泣。
夏思凡难以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便不再探究,只顾闭眼憩息。
“到了,夏公子。”话声似金钟之声,洪亮有力。是条汉子,夏思凡如是想。
用力撑着身旁的小桌子,夏思凡想站起身来,却不料臂下一软,整个人直往前倒,眼见马车的帷幕挡不住自己,夏思凡已经做好了拥抱大地的准备。
夏思凡没有感受到滚下马车的疼痛,而是扑进了一个温软的胸膛。
“你还是一样冒失。”洪亮的声音自上方传入耳朵,夏思凡觉得胸口被震得生疼。
抬头,看到的是一张秀美白皙的面孔,可惜的是颧骨处有一道约三厘米的疤痕。
身旁的烛火忽明忽暗,伤疤似暗色的小虫子在男子的脸上蠕动,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它拂去。
看到男子越来越深的笑意,夏思凡回过神,方才的失神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眼前的男子如此熟悉?
收回满腹的疑问,夏思凡才注意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门,心中升起的不是满满的愤怒,而是满腔的凄凉。
自己的身份也只配进这个门吗?
低迷一向不是夏思凡的风格,总有一天,我夏思凡定要从正门进这皇宫,让所谓的帝王将相不敢轻视。
双眼因为心怀壮志而熠熠生辉,身旁的双手紧握成拳。
夏思凡没有注意到身旁男子露出的怀疑的目光。
“夏公子,该进宫了,夜深不便布轿,怕惊扰宫人,请夏公子多担待。”脸上仍挂着暖人的笑。
夏思凡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身书生打扮,看似瘦弱无能,却有着洪亮的嗓音,应该跟那东陵夜奔一样是习武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闻言,男子身形一颤,本来含笑的目光黯淡了几分。
“夏公子不记得在下了?”夏思凡很惊讶,自己的一句话竟让他有这么大反应。他是这身子原先的旧识吗?自己还真是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对不住了,我实在记不得。”夏思凡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怜惜从哪儿来,只觉得看他难过,自己心里也堵得慌。
“在下苏浩宇,夏公子,得罪了。”语罢,苏浩宇将夏思凡打横抱起,脚下轻轻一点,运用轻功往东陵夜奔所住的祥和殿去。
一路上,竟再未看夏思凡一眼,夏思凡也看不明白眼前的男子。
此刻,沉默是金,夏思凡怕自己说错什么话,惹来猜疑。
东宫内,此时,东陵轩已经换下紫色长袍,取而代之的是玄色长衣,腰间系着白色镶金线的腰带,尽显王者威严。
东陵轩彻夜未眠,眼前是成堆的奏折,当今皇上有意考验太子东陵轩的本事,手下的暗卫刚传来夏思凡进宫的消息。
他端坐在椅子上,手指随意地在杞梓木制成的桌子上敲打着,似在落实某在重大的决定。
“元实,你盯着夏思凡,必要时便下手,死伤不计,定不能让他泄漏了我们的计划。”
“属下遵命。”
遣退了所有暗卫,东陵轩似失了所有力气,后靠在椅背上,眼中夹带丝丝痛苦与不舍。
小凡,原谅我。
再睁眼,眼中平静如湖面,无半点波澜。
依旧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