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初夏,天亮的日渐越早。
方茗准时每天四点五十分起床,再把爱赖床的妹妹叫起,梳洗打理一番,就差不多五点半了,看看外面天已经微亮,赶紧催催妹妹,抓起书包往外冲去,时间已经不多,得赶紧出发,要不赶不上早自习了。
方茗家已经祖辈四代生活在这个被群山环抱的山坳中了。
山坳中间有条不大的小溪流过,把小小的山坳一分为二,两岸各为一个小村庄。河对岸的村庄由于大部分的居民都姓牛,所以就叫牛家村。而方茗家所在的村子由于有着许许多多的独立的象山一样的大石,由于石料好又坚硬,远近十里八乡的有钱人家用来镇宅子的石狮都是在方茗他们村子里取石料,所以尽管村子里的居民都姓方,却是远远没有那些个已经屹立了千万年的千姿百态的怪石闻名,村子的名字也就不同于别的村子一样跟着大户人家姓,反倒是叫大石湾村。
方茗拉着妹妹,大步流星的往学校赶去。
方茗和妹妹都在七公里远外的镇中学读书。方茗今年十五岁,正在读高中一年级,妹妹方泠小自己三岁,也已经在读初中一年级了。这对于平常人家来说两个小孩读书算是正常的,而对于方茗的父亲来说,却是异常沉重的负担,主要是因为方茗的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就因病过世,还留下因为住院治疗而借欠下别人的几万元账款。
在那个交通闭塞每家只两亩薄田的农村,没有好的经济收入,仅靠种地,好几万元的账款对于老实本分的农家人来说就无异于一座大山,沉沉地压在了方家人的心上。
方茗的成绩很好,就如大石湾村的怪石一样在十里八乡闻名。
乡亲们都知道方家有个勤苦好学的好儿子,所以各家乡亲都在农忙时节帮着方父和nainai料理地里的庄稼,尽量让会修农机的方父出外赚钱,以保证方家两个小孩都尽可能的多读些书,毕竟农村里的孩子要想出息,就只能靠上学以谋出路。
小时候的方茗性格开朗大方,又因为家里条件好吃穿都较同龄小孩优越,一直都是村子里的孩子王。而自从母亲去世家里的经济条件一落千丈后,方茗的性格也跟着变得自卑起来,强烈的自卑引发强烈的自尊抬头。看着每天天没亮就出门,天黑后才辛苦回家的万分疲惫的父亲,方茗知道,这个家再也不可能回到母亲在世时的轻松和谐,所以他明白,他必须得更努力的上学,替父亲争气。照顾好妹妹,让父亲尽可能地少Cao些心。
方茗无时无刻地在心里祈祷,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自己和妹妹快快长大,好替父亲分忧,分担生活的负累。
出了家门,穿过一片插满青青篱笆的菜园子和一个小小的鱼塘,就到了村子里唯一的一条土公路。
别看这条公路不起眼,却是父辈们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用人工辛苦挖通,承负起农用六轮拖拉机和小型货车通过达至各个乡镇,再至城里。将城镇里的农机饲料和种子拉到村子,再将村子里各家各户种的粮食蔬菜和牲畜运往城里换成金钱,大大改善了村子里几十户人家的经济窘迫状况,结束了成百上千年来用人力背运出山的历史。
公路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全村共享的晒谷场,也是全村男女老少在炎热夏夜的消暑之地。
年复一年无数个夜里在这个晒谷场上重复上演着一幕幕欢声笑语的画面:皎皎月色下,东南角的照明灯大开照得晒谷场一如白昼。男人们刁着烟吆呵着打着长牌;妇女们织着毛衣纳着鞋底儿三五成群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天;小孩子们或滚着铁环玩耍或躺在垫席里仰头数着繁星满天。
农家人都很纯朴,所以他们的快乐永远都是那么地简单。
晒谷场旁边是一个约两亩大小的山地,也是方茗家的祖坟所在地,那里埋葬着他最最亲爱的母亲。
山地朝南面有个大约二层楼高的斜坡。方茗和妹妹上学的必经之路从那个斜坡下面蜿蜒绕过。
斜坡上面铺满层层七里香花藤蔓。春天绿的清新;夏天丽的妖娆;秋天当那形如红豆一样的种子挂满枝头时,不由让人联想是谁将粒粒相思遗落人间;冬天叶落凋零时,却露出它那荆棘满布相互环绕的细细长长的枝桠,那颗颗尖锐的小刺充分展现着它对抗严寒的坚强。
方茗和妹妹在经过那面斜坡时,如往常每天一样双手合十,表示对祖先们的尊敬和膜拜。当他躬腰行礼时,鼻端仿似闻到今夏七里香传来的第一阵芬芳,不由猛抬起头,睁大眼睛努力的寻找那记忆中熟悉的小花朵,却因为天太早光线太暗而不由作罢。
匆匆赶路前行,跨过小溪,翻过溪对面那座山头,方茗和妹妹停下来喘了口气。
望着面前更大的一座山峰,妹妹方泠不禁抱怨,为什么学校离家那么远,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同学那样有辆自己喜爱的山地自行车,能骑车代步该有多好!
是呀,骑车走公路四十几分钟的路程,走小路抄近道还要一个多小时!看着妹妹那双灵动大眼露出的渴望眼神,方茗的心里也很向往。但是想想才四十来岁的父亲却已经苍老得看似差不多有五十好几,他也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