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过年还有一段日子,枯黄的干草覆盖着大地,孕育着来年的生机。
冬天没什么活计儿,潘大打算上山拾点柴火,等雪下来柴火就更不好拾了。烧煤的人家还是少,大家一般还用柴薪烧炕,土灶里烧着火,除了做饭火旺点,这一天下来也不怎么不断火,一直留着火星,屋子里就能一直热烘烘的。
潘大忙了两天,存了差不多能烧一冬天的柴才停住,进屋看四弟正在教小妹功课,他安静的看了眼,出去又往灶里添了把柴。
三弟去大队里干活挣工分了,老二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天也没见着他人影,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活啥儿。
坐在火灶边歇了会儿,喝了四弟给他备好的热水,潘大推开屋门,告诉他四弟,“我出去一趟,晚饭你们先吃。”
老四推了推眼镜,“知道了,大哥。”
潘大出去了,他走到半路,又掉头上山里砍了捆柴,走了差不多五里地,他到了地方。
杨老听见有人喊门,拄着拐仗开开,看见潘大,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潘大笑,“我砍了点柴,给你们带来了,冬天烧点,屋里也能暖和儿点。”
杨老迎他进门,“哎呀,小潘,太麻烦你了。”
潘大将柴放在屋檐下,呵了口气,“一点都不麻烦,这玩意儿哪都是又不值钱,烧完了你说话,我再给你们弄点。”
杨老拉他进屋说话,少年安静的站在老爷子身旁,潘大在后面跟着,
这是潘大第二次看见这孩子,和他小妹似的,长的真白。
潘大这是第一次进屋,破是他的第一印象,本来看房子不强,以为屋子里会好点,一点都没。
屋子里除了炕,就有两把椅子和张桌子,墙壁上的白灰掉了大半儿,斑驳不堪,挨着炕的墙上糊上了很多层的报纸,两副薄被,屋子里一个小炉子噼里叭啦正烧着火。
这一老一小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
潘大脸上不动声色,听杨老的坐下,杨老给他倒了杯水,少年坐在炕沿上,盯着地面发呆。
杨老摸着拐杖,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潘大告诉杨老他兄妹几个的情况,杨老和他聊了聊他的经历,话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说到了这个叫明远的少年,杨老叹口气,看这孩子,和潘大说,“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他爹妈两个本来是呼应号召上山下乡的知青,后来文革闹起来,两人没撑住先后的去了,留下这么个小孩子孤苦伶仃的,他父亲和我是知己,临死前攥着我的手托我照顾他,他这可是临死托孤,我哪能拒绝?我们爷俩这一相依为命就是六七年。”
潘大看了少年一眼,发现他就没抬过头,一直闷着,即使听到他的名字,也没啥反应,仿佛他那里和他们这是两个世界。
杨老也看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少年也没反应,一心一意看着地面,“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怕我死了没人照顾他,他这个样子可咋办?”
潘大忙劝他,“老爷子快别这么说,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唉~”杨老叹气,“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也就这么一两年的光景儿了。”
潘大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看着小家伙盯着地面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的模样,也叹了口气,一时屋子里静瞧瞧的,只有炉火的噼啪声。
潘大去杨老家更勤了,差不多过几天就去一趟,连家里最小的小五都知道了。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