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声紫陌曙光寒,莺啭皇州春|色阑。
澜国京城初春时节,晨风中尚有一丝干冷。
孙二将马车驶到供众臣出入的忠勉门,便停下了马车。
鳞次栉比的车马候在宫门外,相熟的朝臣之间相互拱手施礼,结伴步入宫廷。
青禾和孙二搀扶着顾亦錦小心的下了马车,一位面白无须的小公公快步走到顾亦錦的身前,待看到顾亦錦身下的轮椅时眼睛闪了闪,恭敬的打了个仟低头说道:“请丞相大人安,皇上吩咐奴才接您进宫。”
顾亦錦面无表情的同他点了点头,抬手示意青禾将轮椅交予小太监手中,青禾拉着小太监低声嘱咐几句,小太监便稳稳地推着顾亦錦向宫廷走去。
一路走来,在众多沿着宫墙不紧不慢走着的朝臣中间备受瞩目。
顾亦錦眼神平静的越过众多遮遮掩掩的眼神,无意探寻其中的或嘲讽或蔑视或隔岸观火的嘲笑。
不多时众臣渐渐抵达了临政门外,顾亦錦冲着身后的小太监点了点头,淡笑着说道:“公公送本相到此便可,还要谢过公公一路照护了。”
小太监小心的将顾亦錦推到了众臣最前头,与另外两位同样身着白色朝服的御史大夫和太尉齐平,听顾亦錦如此一说,连忙谄媚的笑了笑,道:“相爷仁厚,真是折煞奴才了。”
顾亦錦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小太监可以离开了,小太监有些不放心的看着顾亦錦,顾亦錦便道:“公公还请放心,本相自可前去。”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鸣政钟铛铛铛的敲响了三下,古老的钟音在泛着冷意的晨气中悠悠荡开,一扇扇的殿阁宫门犹如九重天门,迤逦打开,极远的天边隐约有霞光初现,照在飞檐琉瓦上,一片的雄伟瑰丽。
众朝臣以三公马首是瞻,太尉和御史大夫甩了甩衣袖,并不理会顾亦錦,昂首阔步走在最前面,顾亦錦所处的丞相之位虽位三公九卿之首,此时却无端的被他二人压低了气势。
顾亦錦也毫不在意,推着轮椅慢慢的走在他们二人的身后。
其他朝臣纵然之前神态之间多有不忿,此时也不得不受制于祖宗的规矩,垂首敛目跟在顾亦錦的身后。
遥遥看去,白色官袍犹如雀冠,擎领着众多红色,蓝色和绿色官袍的官员向宣政殿行去。
过了御水桥,不远处便是汉白玉砌成的九米多高的百级台阶,台阶尽头静卧一栋斗拱硕大,金瓦铺顶的宫殿,庄严肃穆,气势非凡。
品阶较低或者等待宣召的朝臣静静的侍立在台阶两侧。
御史大夫和太尉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乘着轮椅悠悠行来的顾亦錦,暗中嗤笑了声,便抬步踏上一阶阶的汉白玉,向宣政殿走去。
顾亦錦将轮椅停在台阶之下,扬手招来远处的侍卫。
他身后的众多朝臣面面相觑,眼看前面的御史大夫和太尉即将走到台阶尽处,心中暗暗生急,几名官员相互之间使了眼色,便再也不管台阶之下尤自等着侍卫前来的顾亦錦,匆匆越过他的轮椅,向已经失去踪影的太尉他们赶去。
不多时,顾亦錦的身边便空荡荡的,顾亦錦低头笑了笑,他淡淡的抬头看向即将走到身前的侍卫,忽然察觉到身后还有一抹气息,极为诧异的扭头看去,却见一位身着蓝色官袍的青年安静地侍立在他的身后,见他转过头来,有礼的冲他笑了笑。
顾亦錦有些兴味的眯起眼睛,看青年向他施以一礼,道:“丞相先请。”
顾亦錦淡淡的冲他点了点头,眼中隐有惋惜之色,便在侍卫的抬扶下进入宣政殿。
待他们走至殿内,众朝臣神色各异的看了他们一眼,大殿一时静的诡异。
顾亦錦注意到刚刚的青年自进了大殿后,便自发的步入到左侧文官之末,位置正是靠近殿门处。
顾亦錦慢慢推着轮椅,驶过众臣,于左侧文官之首站定。
但凡殿内的蓝袍官员,官袍下摆多是绣的云燕追日,而那青年的官袍却仿佛与众人有些不同,云燕周围绣的不是一轮出云红日,却是一星一月。
顾亦錦心中对这人的身份隐有定论,不待他多想,头顶便听到一太监尖细的声音唱和:“皇上到——”
众臣顿时敛眉垂目,跪拜三叩首行礼。
顾亦錦正打算勉力拖着无力的身子跟着众人跪下去,便听到一道低沉庄严的声音道:“丞相身子不好,今日的礼都免了吧,众卿家平身。”
顾亦錦无视身后神色各异的众人,抬手向皇上行礼谢恩。
御前铜炉轻烟缭绕,头戴冕旒冠,身着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章衮服的皇帝肃然端坐于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