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烨温和的瞧着侃侃而谈的顾亦錦,脚下忽然发力,碾上了顾亦錦的小腿骨头处。
耳边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噼啪声响,顾亦錦却依然笑容清淡的望着笑的温和而诡异的澜烨,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的肢体,而是路边的一根树干:“侯爷不知道么?在下的下半身自昨日起便彻底瘫痪了呢,别说您踩断一根骨头,就是直接拿刀给砍了,我也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只是,在下当真是想助侯爷一臂之力才说这些的,耽误了侯爷的‘正事’,真的没问题么?”
澜烨自顾亦錦进了车厢,第一次收起了玩-弄的神色,居高临下的正色说道:“嗯,能提出改良水利之法的丞相大人,本侯确实应该听听你的‘高见’呐。哦,说得不好也没关系的。”
澜烨说着,脚却已经挪到了顾亦錦的膝盖之处,轻轻的压在上面,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这个膝盖便会被踩成碎片。
顾亦錦瞧着澜烨强压着怒意的无声中的威胁,兀自低头笑了笑,道:“侯爷呐,您呢,也不是没有名正言顺登上宝座的可能的。您虽不是皇室中人,可是您却有两道良机可用。这其一呢,便是尚了公主,成为皇家的半个女婿,便是以后成为澜国幕后皇帝,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这其二呢,便是乱世出英豪。若是寻得乱世的良机,以您现今的权势,便是自己登基为帝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唉,只是可惜了。”
“可惜?”澜烨眯着眼睛盯着顾亦錦,道:“可惜什么?”
顾亦錦笑望着他,眼中隐有怜悯之色:“侯爷生来枭雄的命格,可惜坏就坏在您的父亲呐。”
澜烨危险的眯起眼睛,看着一脸就事论事样子的顾亦錦,温和的问道:“哦?这是何故?”
顾亦錦一脸的惋惜之色,叹道:“凡人未知身后事。严大统领一生忠于先皇,却最终败于女-色之上,明澜王的母亲,当年的年贵妃,如今的太后,想必与严大统领交情不浅吧。”
澜烨不言,兀自闭上了眼睛靠在车壁上,听顾亦錦又道:“侯爷也休要记恨于我,当年先皇骤逝,大皇子奉皇命登基,严大统领却不是伴驾新帝身畔,而是将宫内大半的兵力调集护卫在年贵妃的荣华苑,直到年贵妃平安产下小公主,年贵妃尊封太后的圣旨和二皇子封为明澜王的圣旨颁布,这一触即发的局势方才解除。当年之事,皇上虽然下了密旨不让人传出去,但是这种事情,但凡发生过,便不可能永远的密不透风,民间早已有这种说法,说——”
顾亦錦看着瞬间睁开了眼睛的澜烨,淡淡道:“当年严大统领冒死违抗圣命护下的小公主其实与先皇并不像,宫侍之间也隐有流言,说是相比一母同胞的二皇子,小公主与侯爷更有兄妹相呢。”
顾亦錦奇怪的看着一向一点即爆的澜烨用着平静到诡异的问道:“所以呢?”
顾亦錦这才遗憾的摇头叹道:“所以这第一条行不通呐,想必侯爷府内的谋臣也早已和您商量过了,侯爷不愿也不能为之。而如今澜国国内尚算安稳,侯爷若想越过皇上和明澜王,夺得帝位,怕是只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哦?”澜烨听到此处,这才隐约消融些许眼中的冰凉。
“如今我澜国虽然现情安稳,但是因之地处三大国之间,各国一向虎视眈眈,又因国内一向重文轻武,崇尚奢靡之风,最近百年尤为严重,国之积弱久矣。襄国和尉国多年征战,又适逢国内政权交替之时,他们二国之间相互牵制,就算想分澜国的一杯羹,怕是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唯一的变数是金国。金国地处中原,人人骁勇善战,军事力量强盛,几次大败蛮子于极北,这几年尤为显著,但常年征战必定国库空虚,我澜国一向占着江南富奢之地,想是乱世也不远矣。”
澜烨认同的点了点头,示意顾亦錦继续。
顾亦錦抿了抿唇,叹道:“侯爷若是想要小家,待得您在背后推波助澜,乱世纷起,您多年心愿便可达成。”
澜烨看着顾亦錦,眯起眼睛,道:“丞相大人怕是话里有话吧?”
顾亦錦摇头一笑,道:“确实还有一句未尽之言。在下是想问侯爷,到得那时,侯爷是想要千疮百孔的半壁江山,还是国富民强的完好的澜国呢?”
澜烨狐疑的看着顾亦錦,问道:“丞相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今日丞相和本侯状似交心谈了许多,到底所为了何故?”
顾亦錦笑笑,道:“侯爷莫须怀疑,这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善言罢了。”
澜烨皱起眉头,狭长的凤眸细细的眯起,不悦的看着顾亦錦,道:“本侯好似说过,本侯不会取你的性命。”
顾亦錦笑道:“在下自然相信侯爷所言,在下刚刚所说也并非试探之言,个中详情今日朝堂之上您便可知。”
素手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天色,顾亦錦抱拳向澜烨施以一礼,道:“天光将亮,再不赶路只怕会误了早朝,在下便不叨扰了,还请侯爷招来我的二位仆人,将在下接回马车。”
澜烨看着自始至终一脸淡淡笑意的顾亦錦,隐约觉得相比以前总是满面忧色的顾亦錦,如今仿佛换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