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日子十年如一日,看似平静的生活暗地里面风云浪起,不管是哪一族都是整天为了生活而奔波着,有些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到了没什么稀奇的地步了。
例如说,生老病死,生死一线,或者是闲暇时刻的阳光浴,幼崽们的无忧无虑。
都在潜移默化的告诉你一件事。
一切的存在,都是常理。
生抑是常理,死也抑是常理,斗争和和平,互相残杀与互相依赖,也是常理,善与恶的共存,更是必不可少。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对什么事情都已经不稀奇了。因为不管是什么事情的存在,也都是合理的,即使你觉得不合理,但它依旧是存在着的。
不过如果有一天一群小孩忽然跑到你身边叫嚷着告诉你,他拾到了一只鹿,而且还是以贤德仁爱,热爱和平,与世无争称名的,伟大仁慈的草食动物为首的麋鹿之王?
而且是用的“拾”这个词。
你猜猜我会不会信…
我再次低头看了一眼凯恩一本正经的表情,算了,我半信半疑。
凯恩的小手紧紧攥着我的两根指头,这小子的指甲又细又长刮到我的皮肤上,还挺疼。由于他两步并三步的跑的极快,我还得微微弓下了身子,陪着他穿梭在曲曲折折的走廊上面,“你还把他藏起来?”我有些好笑的说道。
“怎么能不藏,要是被那些大狼看见了,准会把他给他吃了。”他头也不回的说道,听起来像个小大人似的。
我被他逗笑了,“怎么那么护着他。”
“诶,怪可怜的,大雪天被丢在雪地上,我们发现他的时候浑身都快冻僵了,估计是被他家族给抛弃了。”他眉头轻锁一脸对弱者的同情,还“诶”了一声,摇了摇头。
我这次可真的是笑出声了,此刻他不像只狼,倒像只同情心泛滥的小羊了,尚未触事过多的小狼依旧拥有许多美好的善心,也常常会对自己的猎物表露出同情。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只是无用功,对着一堆尸体表达同情,是一件更加残忍的事情,因为同情除了给自己带来“自己很善良”的错觉,其他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是现在的他不会明白的,等到长大了之后或许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我小的时候,也曾是这个样子。
小孩的心思其实很简单,虽说是藏,他也只是把他藏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还光明正大的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荣晟,这一年这只小麋鹿才刚刚加冕为王,脸上还存留着少年的稚气,目光却已经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捉摸不透心思。
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凯恩的确不是在说谎,一个领袖与手下的区别就在于,即使一群人站在同一条阵线,你也能轻易的分辨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就是有这种无形的东西,会让差距显而易见。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凯恩的房间那么大,我只用一眼就与一双漆黑的眼睛四目而视,即使多年之后我想起荣晟的时候依旧忘不了初见时的这一眼,都说狼是中冷血的动物,其实也不然,只是因为掠夺者的标签贴在我们的身上,就不会有生物注意到,事实上,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活着的东西都是有感情的,只不过很多都看不见,眼睛能看到的东西,都只是表象的;但是心看不见东西,只能感同身受,可惜能感同身受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例如说,我们是狼,而我们也只是大千世界的一个渺小的,有血有rou的生灵。
不论谁都是。
不论谁都是。包括被我们作为食物的任何一只羊一只鹿一只兔子。
似乎过于久的注视让我们彼此都有了些许尴尬,我移开了视线,换上一副平常都时常挂着的戏谑笑容,先开口道,“没想到现在的小麋鹿都这么勇敢,但单枪独马杀进狼窝来,啊,不对,你没有抢也没有马。”
他依旧十分的平静,表情淡然的像是只是我远方来做客的好友。然后不温不火的坐在床沿边找着脚下的鞋子,弯下腰提了提褐色的棉靴,如同黑色的瀑布般的长发垂了下来,然后又站了起来,腿上有一大片血迹,看来是受伤了,伤势还不轻,却依旧面不改色。
“狼王陛下,我可以和您单独谈谈吗?”我能明显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又重了些,估计是伤口又开始出血了吧,这小子,真能忍。
我笑笑,看了看身侧的小家伙,灰色的小耳朵失望的垂了下来,看了看我,我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荣晟,对方依旧面目表情的盯着我。最后还是灰溜溜的走了出去,还很贴心的关上了门。
然后又传来阵阵远去的脚步声。
“还是坐下来说吧,我看你快撑不住了,别一会儿晕倒了。”我看了看他被血迹染红的长衫。
他摇了摇头,也不和我说废话,开门见山道,“这件事情也许十分荒谬,但是很抱歉原因我不能说,请您收留我一段时间,一个月,只要一个月就好。之后您想要什么,只要在我能办得到,都答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