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荷在水池中摇曳,大风斜入细竹内的碧纱窗。白衣少年在书案前,执笔书写。这少年有一张好看的脸,有一股清逸之风,神情专注,姿态潇洒。这是益州州牧之子,少负盛名的陶玄卿。陶玄卿目今十五,和所有的天才神童一般,有过目不忘之能,幼年即可成诗,又兼之善Cao琴,工书画。
窗外早已乌云密布,待陶玄卿放下笔,已经雷电大雨了。
陶玄卿绕过书案,穿着大袖交领夏衫就在临窗的凉塌上听雨小憩。
朦胧间又有了身边人饮酒长啸,服药行散的景象,画面倏然换成了洛阳刑场,冰冷的刀气转瞬间触到脖颈……陶玄卿猛然惊醒,身上冷汗津津。
他已经降生到这个世界十几载了。陶玄卿慢慢平复心绪。
他的“母亲”是一个形似男子的“云郎”。这里有男人女人,男人还分云郎、冬郎。云郎即可孕子之人。得道成仙,羽化飞升也不再是无迹可寻的传说。他是家中幺儿,上面有三个哥哥,自然是受尽宠爱。始龀时期,家中长辈给他定下了未婚妻。即是花家云郎花荣珺,小名石安的,比自己小一岁,原是几年前去琵琶岛时遇见的。这个孩子容貌漂亮,沉静少言,悟性又极好,因长辈们算得他俩灵命契合,故定下这门亲事。
大雨还未停歇,雨打芭蕉,风吹瘦花。
一只幼年灵兽悄声从窗户窜进屋子,抖掉身上的雨水后径直向屋里的少年走去。
“阿肆!”陶玄卿注意到靠近的小灵兽惊喜地伸手去抱。这只灵兽体型粗短,尾巴粗圆,头顶有黑斑,背浅灰,腹ru白,颊部有黑细纹,像只肥猫,这是只兔狲。此时灵兽身上的毛发已干。他一边抚摸,一边向外走。心内想着石安一定来了。
小灵兽欢喜得很,在他怀里扭来拧去,舔这儿舔那儿。
这只兔狲本是陶玄卿养的。一次花家来芙蓉城陶家做客,花家二娃见着这兔狲哭着闹着要了去。四岁的小娃娃图个新鲜,玩儿了几天就不要了,最后给花石安养着。阿肆似乎极喜欢花石安,当初带回琵琶岛也是花石安抱回去的。
陶玄卿未换衣服抱着阿肆就走去鸳鸯厅。屏风后坐着几位长辈,他阿父、花父、舅舅还有一位谢前辈。并没有花石安的身影。他过去一一见礼。
“看看你家未来半子越发俊朗了,”谢兆远笑向花九封说道:“也是个好人才哩!”
花九封一本正经地颔首微笑道:“那是当然!”说完又笑着看向陶父。玄卿舅舅姜明潜亦应和称赞他家外甥。几人又谈论了外间关于陶玄卿的美誉。陶孟维面色平和连连回说诸位谬赞了,又告知他家儿子花石安会在府里住上一些日子,让他好生照看。这边几位长辈要商量事宜,便让他去找花石安。
“石安跟着你阿爹歇息去了,你去陪陪他。”
陶玄卿应诺着去了,退出鸳鸯厅,径直而去。
靠近一间屋子时,就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阿爹,石安。”他走进去,一个俊秀青年模样的云郎闻言抬头慈爱地望向他,旁边一个少年云郎也朝这边看过来。书案上放着一把七弦琴。他是好琴之人,如今这把琴一看就是绝佳的好物。他掩不住激动,虽面上不显,但行动生风,过去问道:“这琴是石安带来的?”
他又抬头看着石安。
“嗯,”他阿爹点头,对他说道:“石安在鲤鱼峡寻得的,说是要送给你。”
花石安和他对视,接道:“谢叔叔说这把琴挺好的,就拿过来给你。”
这琴唤作孟音,传说是一位名为孟音的仙人所造。琴有仙气灵神,能助修行,可化利器。从前他也得到过这把琴,送给了另一个人。那人也是个好琴的,都说只有那人才配得此琴。
这是他第三次寻得此琴,这一次他当然是要把琴送给他的未婚夫,即使陶玄卿现在不能与那人比肩。瑶琴须赠良人,他的未婚夫也是玉质无暇呢。
姜明澜满面慈容,对两个少年人说道:“你两个许久不见了好好聊聊,阿爹去鸳鸯厅看看。”又说了让他幺儿子好好照顾着石安的话,随即出了房间。陶家家主虽为一州州牧,然陶孟维跟着姜明澜走了修仙之道,为官又是清廉正义,故府邸并无过多僮仆丫鬟。时下姜明澜走后,只有陶玄卿跟花石安两人并一只灵兽,一个云僮两个小婢留下伺候。
早在陶玄卿进来后,灵兽阿肆就跳到花石安怀里了。
陶玄卿坐在书案琴前抚琴弄弦。花石安在旁坐着给阿肆梳毛。琴音绕梁,悠扬动听。花石安静静端详着他未婚夫:稚气未脱也藏不住清俊英朗好气质,目似明星,眉若墨画。
陶玄卿注意到石安,转眼看过去,目光交织,两人相视而笑。
当初知晓定亲的事陶玄卿心底一时感觉有些复杂,自己是携带前世记忆转生的。现今这世上外貌像男子而为“云郎”者,可怀孕产子。云郎孕育子嗣很难,像他家阿爹那种生了四个并且都活蹦乱跳的,算是福光罩顶了。陶玄卿一直崇尚清心寡欲,不耽溺于软香温玉,美酒声色。然而前生并未有云郎一说,今生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