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祁天向来节俭,所以自己不怎麽花钱,加之这次离开时他的师父皇甫钟毅在他行囊里放了不少银两,估计是知道跟姑娘家出行花费会比较多特意塞的,因此之前皇甫祁天从未为银两不足而担忧过,但身边带了个嗜酒如命的曲花范後,他初次感受到入不敷出的滋味。
一到四川成都後,曲花范就泡在酒馆里不出来了。喝酒是要钱的,付钱的自然是欠曲花范人情的皇甫祁天,一天两天没什麽,但在耗了五天後,皇甫祁天囊中羞涩了。
曲花范不管不顾,喝的是酒馆里上好的酒,就算他对饭食要求极低,甚至只要有酒连睡街边都无所谓,但银两还是像流水般哗哗而尽。皇甫祁天是武人,靠著木柱就能打盹,一天一餐甚至三天一顿都行,可一看曲花范毫无离开之意,再看看所剩无几的银两,想到坐吃山空,皇甫祁天咬一咬牙,加入赏金猎人之列。
皇甫祁天师出名门,而且门派弟子世代侍奉朝廷,自虎贲庄创立以来,出了无数英雄猛将,杀敌卫国,位居一品,甚至得到皇帝亲手写下的“定国”牌匾,可谓是名家贵胄,皇甫祁天又是虎贲庄庄主皇甫钟毅的得意弟子,将来极有可能成为这个门派的掌门又或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像赏金猎人这种在人们眼里为金钱舍身入死算是不入流的职业,在虎贲庄这样显赫的门派里也是敬而远之的。
皇甫祁天会这麽做也是无计之策,他极少下山,自然也没什麽朋友,更谈不上去问人借钱,更何况即使他真有生死之交,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去麻烦别人。自然,皇甫祁天也可以修书回虎贲庄让人送些银两来,但这麽做无疑是折损他的自尊,他已经二十郎当,是一名敢作敢为的大丈夫,而虎贲山庄等同於他的家,当外出遇到事情就只想到向家人求救,又岂是一个大男人所为?
当时正为如何赚钱而苦恼的时候,皇甫祁天路过衙门,看到告示牌上悬赏的犯人图像和赏金金额时,没想太多,只记得他身上的钱已不够再付曲花范两天的酒钱,而这悬赏的金额足够他们再在这里再呆十天半月。於是他不假思索便撕下了这张告示图,向镇上的百姓询问相关事宜後,花了三天时间终於捉到了犯人并拿到赏金,并将钱急急送至酒馆,才没让曲花范被酒馆的老板赶出来。
那之後,皇甫祁天偶尔会去看看告示牌,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赏金,一直到这样的事情做了三四件,当他再次拿到赏金时,给钱的人问他是哪来的赏金猎人,以前怎麽没见过时,他才幡然醒悟。
犹豫过,但最终还是坚持下去,一是这是最快赚钱的办法,而他也有这样的本事;二是,他觉得即使师父知道了也不会责怪,毕竟他并没有伤天害理,也没有违反门规。
时间就这麽一天天过去,在渝镇呆了一个多月後,皇甫祁天已然是镇上最有名的赏金猎人。他本事高,接下的案子就一定会完成,而且为人亲切。找他办事的人多了,但皇甫祁天有两个规矩,伤天害理的事不接,离渝镇太远的地方不接。
前面的规矩大家理解,但後面这条时间久了,人们才渐渐发觉,那是因为皇甫祁天不想离某个人太远。
那个人也不知道是谁,穿得很朴素,长得不怎麽样,嗜酒如命,钻在酒馆里不到酒馆老板赶人肯定不会离开。
皇甫祁天为了这个人拼命赚钱,又不肯离他太久太远,是因为他们关系很好吗?
这是大家的疑问,也是皇甫祁天的疑问。
他不明白为什麽每次去酒馆看到曲花范还坐在原处喝酒时,会觉得担心和安心。担心他喝得太多,安心是因为他没有再次不告而别。至於为什麽会这样,他想不通,只是觉得如若哪一天回来不见他,也许会失望,非常的失望。
今天皇甫祁天来酒馆的时间有些晚,这时酒馆已经在打扫准备关门了。酒馆里还剩下唯一的客人,正静静的喝酒。酒会醉人,曲花范也会醉,但他醉了会睡,醒了後又会喝,只要有酒就会不停的喝。
其实皇甫祁天一点也不喜欢他喝酒,甚至是讨厌,说不上原因,只觉喝酒时他的感觉会变得很不一样。今天看他这样,仍然是如平日那般既担心又安心。
皇甫祁天坐到他旁边,没有出声,但曲花范似乎察觉了他的到来,微微侧过头,看他,抿唇轻笑:“来了。”
“来了。”
也不知是何时形成的模式,皇甫祁天会在酒馆关门前来接曲花范回客栈。
“回去吧。”知道他不到酒馆关门就不会走,所以即使来早了,皇甫祁天也会陪他坐到黄昏才说这句话。
但曲花范今天没有像平日那样让皇甫祁天吩咐店夥计给他备上几壶酒,留待回客栈时用,而是突然凑近皇甫祁天,挪了下喝得沈重的脑袋,用鼻子嗅了嗅皇甫祁天的身体。
“你身上有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