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祁天低下头去嗅,隐隐是有些味道,抬起头对上曲花范的双眼,
他道:“我今天杀了人。”
做了近一月赏金猎人,不管对手是多穷凶恶极之人,皇甫祁天都是活
捉,并不是委托者的要求,而是他不喜欢杀人,讨厌生命终结於自己
手中的感觉。
皇甫祁天的声音较平常沈重,但表情平静,曲花范深深看他一眼,喝
了口酒才道:“之前连个被妖魔占据的尸首都不肯加害,这次怎麽就
杀了人?”
皇甫祁天把手放在桌上,碰触泛著凉意的酒瓶,略一思忖後,才答道
:“这人为恶一方多年,烧杀凌掠无一不作,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过千
也上百。我接下委托找到他时,一对祖孙正被他加害,老婆婆被吊在
树上放血至死,才十二岁左右的孙女被他──我去时她已经断了气,
但这人还伏在她身上逞凶──”
皇甫祁天没有说下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手紧握住瓶身,似在压抑
什麽。曲花范默默不语,仍然如常地一口口灌下瓶中酒。
过了好久,他的脸色才恢复,手也松开来,只是酒瓶裂了一条缝。
“我当时昏了头,一刀砍下他的脑袋,还在他身上刺了几下。”
然後,让人安顿好祖孙俩的尸体,再把那恶人的脑袋带给委托人,但
赏金他没有收下,一一处理完,回来便晚了。
“你曾经杀过人吗?”曲花范突然问。
皇甫祁天摇摇头。
“这是第一次?”
点头。
曲花范莫名笑了:“你师父很爱惜你。”顿了下,复又道,“第一次
,总会深刻些,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或者更多次以後,你的罪恶感会轻
些。”
“怎麽可能,这毕竟是杀人,他──原先还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
“也许他会感激你。”
皇甫祁天瞪大眼看著浅笑的人。
“委托你的人肯定是他的仇人,如果他落入仇人手中,只会生不如死
,死在你手上,比被带回去受尽折磨好。”
皇甫祁天记起把那颗头颅带给委托人时,那人眼中令人胆颤的痛恨,
还有他起身离开时听到的话。
“把这头拿出去喂狗!”
皇甫祁天目不转睛地看著眼前的人,他还在笑,不似平常那般带著几
分嘲弄,不似醉得迷乎乎的傻笑,不是讨酒时低声下气的笑,是他第
一次见的,有种超然而去般的微笑。
他道:“有时,死比生好。”
说罢,收起笑,喝起酒,那麽入迷,一切都被杜绝於外。
皇甫祁天问过他为何那麽爱喝酒,他说酒是圣物,是忘情药,饮下可
以置身於世外。问他是什麽时候开始爱喝酒,他说时间久远得已经记
不清。
“怎麽样,心情好些了吗?”
正看著某人陷入沈思,却听他突然之语,皇甫祁天愣了半晌,才醒悟
过来他方才是在安慰他,於是再看向那酒鬼时,胸口难抑地隐隐发烫
。
“谢……谢谢。”
曲花范转头对他笑:“要谢,就背我回去,我,醉了。”
说罢,人趴在桌子上,竟真的睡下了。
皇甫祁天哭笑不得,这人酒品不是一般的好,刚刚平静得跟平常没甚
两样,现在说醉就醉。
无奈之下,付过酒钱再吩咐夥计备上几壶酒,待小心背好这醉鬼,接
过备好的酒,他这才走出酒馆,这时,日下西山,炊烟嫋嫋,该是,
回去的时间了。
走在人流散尽的街道上,时不时扶好背上的人,拎在手中的酒壶发出
当当的声响,微风拂来,这一刻的宁静,让心中再刚硬的男人也不禁
轻柔。
脚步更轻了,脸上的表情更柔了。
第二日鸡啼声一响,皇甫祁天便爬起来洗漱准备餐点了,待他下楼端
来白粥小菜走回屋里时,一向赖床的人竟已经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
皇甫祁天先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走到一边沾shi洗脸巾拿去给他。
“今天起得真早。”
“嗯……”用洗脸巾搓脸的人发出迷糊的声音。
“正好我端了早点上来,你先吃些,不吃不准喝酒。”
“嗯。”
皇甫祁天知道禁止他喝酒根本没用,便只有想尽办法让他能够正常吃
三餐,至少能让肤色看起来好些,别这般弱不禁风。因而一向对曲花
范忍让的他,在吃的方面就绝对严厉,任曲花范如何耍赖威逼都不管
用。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