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山外,方是一轮皓月当空,万里不着纤云,而琅琊山内,此刻却是愁云惨淡,不消多时,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原本燥热的空气,随着这雨丝与夜幕的不期而至,竟变得有了一丝凉意……
撑着一柄纸伞,怀中抱着一斗狐裘,独自徘徊在青石铺就的曲径中,玄澈悄然敛去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深蓝色的眼眸顾盼生辉,却是在努力寻找着某人的身影。
扑簌簌的羽声落下,海东青稳稳地停在肩头,锐利的鹰眸向小路尽头扫去,玄澈立即会意,提息向前奔去。
在一处石壁凹陷,仅容一人避雨的地方,一个雪白的身影蜷缩在小小的稻草垛上,原本高大结实的人儿竟因病痛而消瘦至此,惨白的俊雅面容也显得颓废而病态,乌黑的长发贴在鬓角,shi润地反射出黯淡的光。他脚步轻移,将纸伞撑到他身前,宽阔的身板儿为他挡去仅仅是打shi衣摆的雨丝。
若是平时,那人早已警惕地起身,甚至是向他攻来,可现在……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无力支撑动作,竟是昏睡未觉。看他渐渐显出淡红色的眼角,玄澈又是一阵心疼,雪颜所中之毒,每晚亥时发作,发作时毒素周身而行,经脉纠结剧痛,而发作征兆便是眼角发红,魅惑的鲜红。
而现下,不到一刻钟便是亥时……
“……唔嗯……”
倚在石壁上的人儿轻声呜咽着,悠悠转醒,他慢慢地抬起头,便看到玄澈紧锁的剑眉,竟是下意识地起身——
“啊~!”
肩胛瞬间被剧痛侵袭而过,还未等他狼狈地倒地,玄澈便将他一把拥入了怀里——
“怎么了?毒发作了吗?”
玄澈的话带着丝丝热气,炙烫过他的脸侧,化作了一阵酥麻,像是电流,直蹿进他的心底。“……不,只是起身太用力了,扯到了伤口……”
“……那就好,还有一刻钟时间,你听我说……”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没有预想中的上下其手,也没有平日的甜言蜜语,那平铺直叙的语气,就像玄澈之前的谦卑般令雪颜莫名地不适。怀中狐裘的暖意让他沉溺,可这紧紧拥着他的怀抱竟是和这雨丝有着相同的温度。
……他在这雨中,找了他多久?
“……你中的毒,若不合籍双修,惟‘雨铃霖’可解,而此草药性因成长时日而不同,若你想根治此毒,必须待其长出三片针叶,但现在……”
玄澈的话至此一滞,将雪颜拥得更紧——
“……如果我每日为你运功趋毒,只要待其发芽,便可解毒。”
“此话当真?!”一听到有更加快捷的方式,雪颜立即喜上眉梢,整个人像是突然有了活力一般,不像之前那样无力病态。
“我又何曾骗过你?”玄澈无奈地笑笑。
“那大概要等多久?”时间仍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他不在赤甲军一线,只怕前线战事吃紧,而他解毒,也宜疾不宜缓。
玄澈突然放开怀抱,与雪颜拉开一段距离,凉风瞬间灌入雪颜的长袍,让他又是一阵颤抖。玄澈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低声道——
“……七日。”
七日?也罢,总比十数日要好得多!
笑意还来不及再一次蔓上嘴角,他的表情便再一次因玄澈的话而僵硬——
“……只是这七日,我要你做我的爱人。”
……爱人?这是什么概念?其实他也不懂。
玄澈自认,当他还是冉澈的时候,他有很多情人、床伴、炮友、认识的、不认识的……而每一个接近他的人也都知道他的多情,也都知道他多情的面具下,那颗不会对任何人动情的心,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最无情的。
……爱人么?呵~
玄澈莞尔,他什么时候要用这种方法来得到爱人了?
只是面对那张犹豫着的消瘦惨白的面容,他竟是如哀求一般——
“……我不会做到最后的……”
他说这话时颤抖的声线让雪颜心头一震,竟是越发看不懂眼前这个男子。戏弄也戏弄过了,调笑也调笑过了,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样幽怨,甚至于痛苦的表情要他当他的爱人……?
真正该乞求的人,不应是垂死的他么?
“……好,我答应你。”
在黑暗中,雪颜似是看到了那一翦寒眸中斑斓的星子,再一次被拥入怀中,感受到他死而复生般的温度,竟是唇边莫名莞尔,只是这一次,他的笑容仍是一闪而过——
“哼嗯~!……玄……”
雪颜闷哼一声,面容埋进玄澈的颈窝里,一阵阵痉挛般的痛楚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就将他无力的呼救湮灭……
“……雪颜!!”
感到怀中人的异样,玄澈立即反应过来,他将狐裘包裹着雪颜颤抖抽搐的身子,让他轻轻靠在石壁上,转身自身上取下火种,将雪颜先前倚靠着的稻草点燃,以供取暖,旋即扶起雪颜,右手掌心相对,一股股Jing纯的内力引导着雪颜周身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