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想的不仅仅如此。阿素叹道:“你还有半月就要大婚,大哥!”
子离语气中带着悲伤:“我去求父皇,去给顾相赔罪。阿素,你还要我做到什么样?”
阿素心里一酸:“你明知是不可能的。你只为了一个我,得罪你父皇,得罪朝廷重臣,让左右相反目,就算去了,你难道不知道结果?”
子离猛地把阿素拉进怀里:“你竟然看得清清楚楚!你竟是什么都明白!为什么,你不能笨一点,答我一句你心里有我?”
阿素轻声说道:“我不能骗你,大哥,我心累,累得没有力气去顾及其他。”
子离轻轻推开他,阿素泪已滴下,子离伸手接住,泪滴滴在掌心,灼热刺痛。他何尝不知道,除非阿素肯入府为妾,否则他永远得不到他。他想起刘珏说的那句话:“你待阿萝不过如此,你既疼她,难道让她委屈做妾室?你我都知他是男子,又岂肯委身嫁于你做妾?”子离抬起阿素的脸,为他拭去眼泪:“阿素,让你入府为妾是委屈了你,可是,我们能在一起,不是吗?能在一起会是多么好,难道你会拘泥于那些身份?”
阿素摇摇头:“大哥,我是男子,怎能嫁于你。”
子离有些恼:“阿素,说来说去,你心中究竟有没有我?”
阿素低头不答。
子离长叹一声:“阿素,不论你是男是女,我只是喜欢你。却是你待我真的只有兄弟之义,无儿女之情。”子离看着阿素,极是不舍,终于顿了顿足,跃起离开了相府。
阿素看着子离身影飘走,脸上似哭似笑。子离爱他,他是真的爱他。他的心忽甜忽酸。难道他真的对子离只有兄弟之情么?阿素想起一首词,来形容今夜真是再恰当不过。他轻声念道:“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不定。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明人静。相见怎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两行泪悄然滑下面颊。
碎玉泉从山隙中飞流而下,在半山汇入深潭。再经过石雕龙头分流,一级级缓缓穿流于王宫之中。王宫东边山谷里绿林错落分布,环绕着座座皇子的宫殿。玉璃宫位于山谷最东处,站在宫殿边缘能看到玉象山蜿蜒远去的山影。碎玉泉在玉璃宫侧汇聚成一个小湖泊,再流出宫墙。
月光下的湖泊闪烁着莹莹光芒,子离长身玉立,怔怔看了一会儿,拿出玉箫吹出一曲《潇湘子》。箫声凄迷,缠绵悱恻。呜咽的箫声,孤独的背影,有宫人隐在暗处远远注视着她们的皇子殿下,不由自主怆然泪下,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个俊逸风流的四皇子开怀。
箫声一变,冲天扬起滔天波浪,气势逼得湖水荡碎了月光,一池清波轰然分崩离析,激荡不已,似矛盾似决绝,道不尽心意。
子离慢慢停住。瞧了瞧手里的玉箫,碧色的青玉中有斑斑血红。母后临终时想再吹一曲,吹到一半便口喷鲜血气绝而亡,子离将箫放在鼻间轻嗅,似乎还能感觉到母亲温柔的气息。直到那一天,他翻阅母后留下的箫曲时骇然发现,临终那曲后半段并不是箫曲,他轻声跟着曲一唱,所得发音却是一行字意:“毒已入心。”那年他才十一岁。
两年后,王贵妃入主中宫,再一年,朝臣上书,父皇便立了大哥为太子。他还记得小时候父皇陪着母后逗他道:“子离长大了做王可好?”他只撒娇答道:“能陪着父皇母后就好。”
父皇立了大哥为太子之后,便疏远了他,瞧他的眼睛却是一如往昔般温暖。他是宁王自小宠爱的王子,却不是宁王选中的太子。他心里明白父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他便对太子更加恭谨,从那一年起,他从没违背过太子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子离眼神染上悲伤,阿素,在他出声道要亲手折断他的手指时,便已想要寻求自由了吧。在刘珏违抗太子令把他拉开的时候,他和他的手便生生分开再不能交握了吧。
自由是什么?阿素要的自由是什么?他要的自由又是什么?子离只觉得阿素还不明白,在这世界上,除非站在权力的最高处,生杀由己,只有这时,才能随心所欲,才叫自由!
他眸子里的悲伤之色渐淡,眉宇间坚定之意渐重,身形放松,与夜色完全融在一起。之前心中惊涛骇浪般的思chao如百川奔腾在山间,时而怒拍山岩,时而细流涓涓,此时,终于归附大海,平静无波,藏巨浪于深海,只待风起便咆哮而起粉碎一切目标。
贴身侍卫立在不远处,神经终于有一丝放松了。他们的主公不再彷徨迟疑,浑身上下透出的强大自信,给人以莫大的安全感。在他的睥睨之下,万物臣服。
子离负手远眺玉象山于月光中显露的朦胧山影,身形稳如山岳。
山巅之上腾起青蓝之色,不多时,一轮红日就将跳跃出来。他淡淡地开口:“大婚在即,本王要去左相府拜望。”
侍卫沉声应道:“礼物已备好,主公要一阅么?”
子离面带微笑:“不用了。”
阿素正要出府去买下的宅子打点,突闻太子送来礼物,无奈只得与七夫人前往大厅。李相众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