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弈鸣夫妇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方夫人的笑容僵在了嘴边,面上闪过一阵难堪,片刻又变成了懊悔、愧疚、羞愤,五颜六色的Jing彩极了。
白老夫人见小儿当场给了大女儿一个没脸,一面责怪儿子不懂事,一面又觉得大女儿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这么拎不清。最后一股怨气都朝着刚进门的李氏去了,果然是不安分,刚进门还没几天呢,就挑唆着丈夫为她撑腰,以后还不知要上天呢。
白老夫人面上变了好几变,但看着沉下脸的夫君,讪讪的女儿,看不出喜怒的女婿,还有表情茫然的其他人,只得打圆场道:“鸣儿这孩子自从数年前在灵州受了惊吓,醒来后就性情大变。
回到家里,整整半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整宿整宿的不睡觉,睁着眼睛瞪着屋顶。名医圣手也不知延请了多少,都说是受了刺激,只能慢慢调养,一定要保持心态平和。
我和你父亲也是无计可施,只得事事顺着他,这两年已好转了许多,只是脾气越发大了,脸上也更冷了。如今成了亲,看样子他也是满意的,只希望越来越好,能早日让我们抱上孙子。”
听着白老夫人讲着白弈鸣的前尘往事,方鸿永面上一片诧异,显然不知内情。看着妻子越发苍白的脸,也只以为她被吓到了。正想上前安慰几句,忽然脑中有几个片段闪过“灵州”“山贼”“探亲”。
“岳母,可是当年夫人送鸣儿回燕地时遇上的山贼?”方鸿永似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正是。”白氏怔了一下,回道。
“当年山贼作恶,夫人与弟弟受惊,我便禀告了灵州州牧,带兵围剿了他们。往事已矣,还望鸣弟早日释怀。”
“你是说山贼已灭。”出声的是白震。怪不得他当年遍寻不到,还以为他们挪了山头,原来却是被灭了,真是大快人心。白震与夫人对视一眼,俱想起了当年的事。
公元前一九七年。
赵国,惠王廿九年。
彼时,燕地世族白家远嫁在灵州的大姑nainai白淑涵,派人传来家信,信中云:
自女儿嫁为人妇,今已十载,再未见父母一面。早年听母亲来信,言有幼弟诞生,喜不自胜。及至后来,垂文出生,乃知父母恩重。如今儿身怀有孕,脉似双胎。如今产期临近,女儿夙夜忧恐,恳请慈母一顾。
不孝女淑涵拜上。
且说白夫人(这时候还不老)接到书信,又喜又惊,赶忙收拾行装,渡乌江北上。
前文忘了提,这灵州在乌江之北,有乌江支流穿城而过,其地势平坦,水源充足,土壤肥沃。灵州城周边分布着大大小小近百个村庄,星罗棋布,众星拱月。灵州城还背靠着灵山,依山傍水,可谓一片福地。
燕地则在乌江南岸。
白夫人装了数船的各色礼品,带着八岁的白弈鸣和一干仆人丫鬟,在家丁的护卫下,登上了北上的商船。看着哭红了鼻头的小儿子,白夫人一阵心疼。世道混乱,她本不愿带着孩子来的,只是小儿吵着要去看大姐姐和小外甥,白夫人被他哭得没了主意,眼巴巴的看着夫君。
白震看着这个老来子,亦是一阵头疼。干脆大手一挥,再添几个护卫,带上nai娘,也就安全无虞了。这才使得小白弈鸣破涕为笑。
淑涵出嫁时,小儿还未出生,淑清(白氏,祁元夜的阿娘)出嫁时,他刚学会走路。如今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老的,也没有个孩子给他作伴,确实孤单了些。白夫人胡乱想着,渐渐地睡了过去,等到醒来,船已将快要靠岸了。
待跟着女婿到了白家,和亲家草草问候了几句,便告辞去了女儿房里。当年摇着她手臂撒娇的小囡囡已经为人父母了,看她托着滚圆的肚子向她扑来,白夫人心里一阵酸涩。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诉尽离情。
一月后,在母亲的照料下,方夫人越发的珠圆玉润,肚子更是大得吓人。
赵,惠王二十九年九月初二。
夜里,历经四个时辰,一双龙凤胎先后落地。先出生的是姐姐,名曰琬琰,怀琬琰之华英。隔了一刻出生的是弟弟,名曰嘉志,意喻美好的志向。灵州方家举家大喜,大宴宾客。
白夫人拒绝了女儿的百般挽留,在一月后启程回到燕地。和大外甥方垂文玩的不亦乐乎的白弈鸣则留在了灵州。白夫人心想着,亲家是当世大家,小儿在方家一来可聆听教诲,二来也有个玩伴。再过几月,便是夫君大寿,到时再派人来接他们姐弟。
然而,数月之后,却是噩耗传来。
白淑涵带着七岁的方垂文和八岁的白弈鸣赶来祝寿,不料中途遇到悍匪,家丁、护卫、nai娘悉数被杀,连传消息的人都是女婿派来的。
等他们夫妻得了消息赶到方家时,小儿已认不得人了,口里不住地说着胡话。见着他们,大哭了一场便晕厥了过去。醒来后便沉默了许多,但身上并没有伤处,他们也只以为是受了惊吓,待回到白家才知不妙。
后来白夫人想起女儿当时说话吞吞吐吐,一番解释更是闪烁其词、漏洞百出。白夫人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