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雷子的本性就是个渣。
这是他师父总结后,他本人也深以为然的。
这个渣指的不是他的人品思想,而是他的感情。
不知道是不是身在乱世而从小又是孤儿的缘故,玄雷子的心简直凉薄到令人发指。
倒不是他对人冷冷冰冰,相反,他为人谦冲有礼,乐善好施,还常不顾形象地和生性活泼的年轻道友打成一片,在道界名声甚好,修成元婴后,更是添了几分仙风道骨,为人敬仰。
但就这么一个口碑良好的有为青年,却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友魂飞魄散而不施以援手;徒弟强引天劫而不加以阻拦;甚至逼得曾徒孙遁入魔道也能不留情面地取其性命。
事后,他却一往如常,不悲不喜。
不是表面上的,而是打从心底地心如止水,仿佛天地毁灭也无法在他心中掀起任何波澜。
他师父曾说他天生就是修仙的料,也曾感叹他过于无情,同样适合入魔。
如果不是天劫已至,只怕他老人家还想多在人世逗留个数十载,先把他这个很靠谱却也很不靠谱的徒弟先踹上天,以绝后患,然后自己再收个正正常常,规规矩矩的徒弟,不至于让乾坤神剑派绝后。
就这么一个没心没肺、曾让师父Cao心Cao肺的家伙,此时平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屋顶,突然有点想念他那个为老不尊的师父了。
如果那老头知道他竟然产生想念这种情绪,估计会乐的绕着天庭狂奔吧。
毕竟连老头飞升的时候,他的情绪都没有浮动过。
宫三骏翻了个身,乌gui似得趴着。
他看看自己绵软无力的双手,自嘲地想:是因为没了法力,没了安全感,所以才会想到那个自己唯一信得过的、带自己走上一条完全不同道路的人么。
没等他悲春伤秋完,房门被“碰”地撞开,换上一身劲装的宫双玥火烧屁股地冲了进来,见到人二话不说,揪麻袋似得,拖了就走,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宫三骏被宫双玥拖着拐了不知道几个弯,脑子里一片七荤八素,隐约听见一个男人十分雄厚的男声和一堆混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拐出了元帅府。
夜色深浓,沿街的店面早已大门紧闭,偶尔亮着几盏昏黄的光晕,衬着此时的气氛无比深沉。
果然是个私奔的好日子啊!
不过介于他和宫双玥亲生姐弟的关系,他只能想到‘月黑风高杀人夜’。
宫双玥的手劲很大,他白天的时候已经体会过了,此时钳着他的手臂上,整条胳膊开始发麻,痒意如同一群小虫子似得,不断侵袭他的神经。
就在他想开口阻拦时,宫双玥终于停了下来,紧张地往身后探了两眼后,火急火燎地把他扯进唯一一家门户大开的店里。
宫三骏只觉得这店在一片半中式建筑中显得十分诡异,来不及多看,宫双玥喘着粗气对他说:“爹提前从边关回来,招呼都没打一声,吓死我了,幸好今晚太亢奋了,愣是没睡着!”
宫三骏:“……”
他老子生这么个不待见自己的闺女当初不如直接射墙上。
宫双玥没领会他眼中的意思,顾自解释道:“爹肯定不会同意让你去巴lun科尔,娘会跟爹说我们在亲戚家玩两天,我们就乘着这两天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就算他再气,依他那个死脾气也不会滥用权力把我们挖出来。”
宫三骏:“……”
姑娘,你措辞这么犀利,你家里人知道吗?
还有,有个这么了解自己的女儿,你爹是该哭还是该笑啊~
宫双玥:“你放心,虽然你现在还记不起什么,但我已经把情况跟多莉斯说了,到那边她自然会照顾你……哦,对了,多莉斯是你未婚妻,你们以前感情很好的。”
宫三骏:“……”如果没画蛇添足的最后一句,我一定相信。
默默地腹诽完,他刚想开口,就见宫双玥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整个人猛地一跳。
“对了!还有你要记住,玛尔·耶lun齐那个傻子是你的头号劲敌,千万别和他走得太近。别看他表面上一脸傻样,最擅长扮猪吃老虎,看到他手下千万别留情,往死里给我打,打死打残算我的!”
“……”看着她一副挺胸开肩,大义凛然的模样,宫三骏嘴角微抽地指了指身旁很礼貌地杵了半响没打断他们的白袍老者。
宫双玥恍然,甩出手里一块金属制的令牌和一纸文书。
老者接过看了两眼,就将两人领进一间微微蒙尘的房间。
宫双玥将他推进一个由各色宝石点缀的繁复图文中央,老者在一旁庄重地念着听不懂的咒语,宫三骏顿时有种成为邪教祭品的危机感。
“等……”
没等他说完,眼前场景一转,感觉自己瞬间被吸入一个五光十色的空间隧道,离心的失重感让人头皮发麻。
宫三骏不到两天就连续体验了两次高空下坠,好悬没被吓出心脏病来。